第102章 太子故

锦和苑中,时秋掀开帘子进来,手中捧着一盆含青丹,稍抬头,有些惊讶:“娘娘今日心情怎这般好?”

周韫倚靠在床榻上,指尖缠绕着手帕,不知在作何想,眸眼透着些许笑意。

时秋看得甚为纳闷。

小主子的洗三礼,娘娘亲自和王爷说,取消不办,待满月时,再大办。

毕竟,正院刚传出王妃小产的事情,此时办甚子洗三礼,委实有些张扬不妥。

可小主子的洗三礼被取消,娘娘怎会还这般高兴?

周韫听见声音,她稍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撇嘴说:“有吗?”

时秋和时春对视一眼,时春耸了耸肩。

娘娘近日心情的确不错,不过平安得了小主子,的确值得高兴。

时秋有些无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周韫抬手抚了抚脸颊,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

“看甚看,还不打水来给本妃净面?”

她刚生子,嬷嬷皆说不得沾水,连净面都得拧干了帛巾,甚不痛快。

时秋囔了声:“这就来了。”

她去吩咐婢女打热水进来,一边回头说:

“近日正院那边甚为安静,不过今日宫中有信传来,说是孟昭仪想念王爷了。”

周韫擦脸的动作一顿,狐疑:

“想念王爷?”

反问过后,她轻嗤一声:“她又要作甚幺蛾子?”

真当那点母子亲情够糟蹋?

听言,时秋脸色讪讪,似想说些什么,时春见她支支吾吾的,冷哼一声,撇了撇嘴。

周韫稍顿,狐疑地打量二人:

“究竟发生了何事?”

时秋心知最近娘娘和王爷感情稍笃,不知该如何提起那些事。

可时春却没那么多顾虑了,她不忿脱口:

“娘娘!先前您生产时,王爷之所以回来得那么晚,皆赖孟昭仪绊住了王爷!”

周韫觑了她一眼,稍有些不解,孟昭仪素来看她不爽,做出这事来,倒也不足为奇。

时春看出她想什么,咕哝了声:

“娘娘!您怎么都不生气啊!”

周韫难得堵了声,真不知是不是她往日过于放肆,怎么她这院中的人对孟昭仪这般不客气?

搁平常人家,哪有儿媳生婆婆气的道理。

周韫打断她:“行了,她素来爱作怪,随她去吧。”

“可、”时春睁大眼,愤愤不平:“可她召了孟家三房的嫡女入宫,这段时间那孟家女就住在宫中,孟昭仪不厌其烦地日日请王爷进宫,打的什么主意,众人皆知!”

时春冷呵:“王爷明摆着不答应,孟昭仪和那孟家女当真不知羞!”

周韫早在她说孟昭仪又召孟家女进宫时,动作就停了下来。

时秋忙抬手抵住鼻尖轻咳了两声,时春才反应过来,堪堪止住了声。

过了好半晌,周韫才扯了扯嘴角,不待时春二人松口气,她倏地拿过一旁的杯盏碎了去。

恰好在进来的人脚边碎开。

砰得一声,室内寂静了下来。

张崇听见动静,忙将踏进房间的那只脚收了回去。

傅昀觑了眼脚边的碎片,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不解:“这是怎么了?”

周韫冷呵了一声。

意识到不对劲,傅昀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他朝时秋看了眼,时秋低着头,只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甚小。

傅昀眸色稍凝滞。

这是他招惹她了?

顿了顿,傅昀背过手去,心中思索了半晌,也想不通自己何处招惹她了?

想了许久,终究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必是后院女子有惹她不痛快了。

傅昀锁起眉,觑了眼周韫的冷脸,终究没敢问她,话音转了转,最后问向一旁时秋:“今日有人来锦和苑了?”

时秋尴尬地摇了摇头。

傅昀:“那——”

周韫冷呵着打断他:“爷莫问了,这府中除了爷,还有谁能叫妾身不高兴?”

那可真多——傅昀心道。

但他却只拧眉,沉声似无奈地说:“你如今受不得气,若不高兴,直言即可,作甚憋坏了自己。”

说罢,他透了些憋屈:

“而且,就算大理寺审人,也得有道清事因,我作何招惹了你,你总该告知我吧?”

周韫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

“爷如今可真自在,日日去宫中,皆有美人相伴,可真叫妾身心生羡慕。”

傅昀拧眉:“胡言乱语什么?”

傅昀很久没对周韫说过重话,如今却是一句冷斥。

“瞧你说的话,可像个样子?”

傅昀眉心紧锁,似有怒意,额头稍抽地疼,模样不似作伪,周韫被斥得有些心虚,却低头冷呵咕哝:“嘴硬!”

傅昀险些被她气笑了,沉声问她:

“你听谁说嚼得舌根?”

周韫眼神乱瞟:“什么嚼舌根,莫非有假不成?”

说罢,周韫仰起头看向傅昀,眸眼瞪圆,灼灼娆人,傅昀被看得一怔,心中堵的那口闷气渐散,无力道:“母妃的确有叫我进宫,可皆被我拒绝了。”

他是不懂后院女子心思,却是知晓周韫脾气,他若敢在这时领女子回府,日后就别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周韫听罢,立即生了几分心虚。

傅昀觑见,没好气:“本王若想领她回府,恐她早就来给你请安了。”

周韫本生的心虚,被他这一句话顿时堵了回去。

这些日子的恍惚,被这一句话倏地惊醒。

傅昀逆着光线,侧脸棱角越显锋利,透着锋芒毕露,他模样皆好,眉眼横生矜贵,更遑论他的身份。

如今是皇子,日后也许更尊贵。

即使没有今日的孟家女,日后还有许家女、孙家女……

她仰着白净脸蛋看向傅昀,灼亮的眸子没了笑,她扯了扯嘴角,低声说:“爷说的是。”

她似服软了,傅昀却紧紧拧起眉心。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却又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哪能猜到,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周韫就自己在脑海中圆了一场戏。

如今是看到他也生厌烦。

房中寂了半晌,傅昀拧眉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张崇忽然跑进来,脸色沉重:“王爷!出事了!”

他脸色焦急沉重,傅昀也只好收了心思,回头沉声:“何事?”

张崇觑了眼周韫,压低声:“是大理寺那边传来……”

傅昀脸色倏地稍变。

“备马!”

不待张崇说完,他扔下一句话,看了周韫一眼,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他身影消失后,时秋顿时上前,担忧地看向周韫:“娘娘?”

周韫摆摆手,拧紧眉心,她心思皆被张崇那句话吸引而去,根本也顾不得和傅昀闹性子。

她抬头朝东方看了眼。

那里是皇宫的方向。

顿了顿,周韫招手让时秋附耳过来,低语:“你派人去查查,务必尽早查清大理寺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