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拍照

决明告诉裴光,他可以申请庇护。

可是缉凶处的庇护,意味着你要改名换姓,从此丢掉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虽然他也没什么东西可丢掉的了,但裴光仍然觉得犹豫。

偏偏这个时候,经纪人给裴光发来了续约合同。《卑劣》的热度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公司从裴光身上看到了潜在的可能性,某位高层也很欣赏他的才华,决定力捧他。

以往对裴光态度冷淡的经纪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没等裴光答应,他就给积极地给裴光制定了一揽子计划,告诉他,只要他答应回去,很快就能安排他上综艺唱歌。等到慢慢积攒点人气,公司就会给他发专辑。

多好啊。

从前裴光渴望的一切,好像都有了希望,而且是切实可见的希望。

裴光跟他说:我都已经退圈了,告别公演都结束了。

经纪人却问他:你真心想退圈吗?你以前不是说要坚持梦想?你现在才几岁,才26岁就退圈了,梦想这么廉价吗?还是说你有什么困难、苦衷,你跟我说,从前我看你没什么出头的机会,可现在出头的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说不干了,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原因?

裴光紧攥着手机,聊天框里的内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半天发不出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裴光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犹豫不定,其他人可看得一清二楚。叨逼叨小精灵再度上线,说:“咳,坚持梦想没什么不好的,你就是在退圈边缘反复横跳那都是你的事。混不出头的时候想退圈,现在机会来了想回去,那不挺正常,有人嘴几句就嘴几句,要是这点话都承受不了,混什么娱乐圈啊对不对?不过阿光光啊,你要是真的回去,那我敬你是条不怕死的汉子。”

闻月磕着瓜子,深表赞同。

裴光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而不等他说话,决明就自动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了,“你说要是你真回去了,大红大紫了,走哪儿都能听到你的歌。人楚怜一听,嗨呀,我放过了你,你还成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真是好不要命的一个男子,宰了吧。”

裴光:“……”

决明:“不是我恐吓你,楚怜真的是这种疯批。他就算本来不是疯批,被关了十年也疯了。你要想清楚啊,阿光光,不要等你功成名就之时,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日,到时候我还得去给你扫墓,粉丝大军说不定还会在你坟头放歌,多不吉利。”

过了几秒,他又说:“不过你以后要是去演戏,演一个疯批,那你就有参考对象啦!”

裴光觉得头痛,决明说得越喜气洋洋,他就越头痛。他觉得以后不管退不退圈都可以写首歌,叫《一千只乌鸦》。

他转头去找相野,相野正盘腿坐在训练室里休息。因为已经到了夏天,训练又容易出汗,所以相野穿着简单的背心。此时背心都已经湿了,他低头认真地往手上缠着绷带,准备待会儿的拳击训练。

裴光看着他身上的淤青,再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又不忍心上前打扰了。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又默默地往回走。

相野早知道他来了,不过他没出声,等人走了才戴上耳麦问决明:“你又把人怎么了?”

决明:“我没有嘛。”

回答他的是相野凌厉的砸在沙袋上的一拳,“砰!”隔着耳麦都能听到那紧实的声音。决明一边感叹着崽崽的成长,一边在担忧他的清瘦美少年是不是要在奔着人形凶器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崽崽你发一张自拍给我看好不好?最好是全身照的,我记得训练室里就有大镜子。”决明发出恳求。

相野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决明又抽抽搭搭地去找闻月,因为用他的小脑袋瓜想了一圈,最适合干这事儿的就是热衷搞选秀的闻月了。

闻月欣然应允,“我帮你拍照可以啊,但你为什么要拍相野的照片?”

决明:“我要做一个崽崽成长记录,以后等他结婚生小崽崽了,我就在他的婚礼上放。”

闻月沉默片刻,说:“你不怕他打死你吗?”

决明:“怎么可能!我这么可爱,而且你把他拍好看一点不就行了?谁看了自己的帅照会生气呢,除非你把他拍得不好看?”

闻月:“笑话,我的拍照技术是站姐都比不上的好吗?”

决明:“那你去拍啊!”

闻月就这么被忽悠上了贼船。

当然,她平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自己也想给相野拍照。十八岁的男孩子,正是青春最好的诠释。本是瘦削瓷白,坐着都像画一样沉静的人,手腕都纤细得像春天的枝条,即便有刺都是软的。可一朝被丢进了训练场的风暴里,流畅的肌肉线条就出来了,只是薄薄一层,看着并不明显,但你也能看出来,那枝条变得坚韧了,刺开始锋利,野性自然流淌,多了些能让人面红耳赤的、昭示着从少年逐渐走向青年的神秘因子。

如此美好的躯体不属于我,但又不妨碍我用镜头把他记录下来。想想就很棒。

而且相野来了这么久了,闻月也大致摸清了他的性子。像决明那样直接让相野自拍是不可能的,矜贵小少爷一定不屑于自拍,还会嫌麻烦。

“看我的。”闻月回房拿了单反,奔着相野就去了,没有遮掩,也没有扭扭捏捏,只是从门口探一个头进去,眨巴眨巴眼睛,问:“我可以进来拍点照片吗?”

下午是自由训练,邢昼有事不在。

相野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喘着气,擦去下巴上即将滴落的汗水。他立刻想到了决明,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但闻月很快又说了:“我喜欢拍照,刚才决明提起来,我才想起来还没给你拍过呢。让姐姐拍一张好不好?以前邢队来的时候,我也给他拍过呢。”

相野:“他也拍过?”

闻月又拿出手机来晃了晃,“是啊,要看吗?”

相野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闻月便径直走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把邢昼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怎么样?型男吧?其实邢队刚来的时候,还有点大学教授那儒雅高冷范儿呢,能说理不动手的那种。可谁知道人家把外套一拖,白衬衫的袖子一挽,半句废话都没有,好嘛,直接把当时的一位正式队员给撂倒了。”

是吗。

相野看着照片,目光落在邢昼的眼睛上。这照片拍的正是当时的场景,大概是抓拍的,除了邢昼本身拍得清晰,周围的景物都有些模糊。他正把人撂倒在地,镜头拍到了他的侧脸,冷硬的,却没有现在那么的肃杀。眼睛上戴着白色的眼罩,大抵是眼睛受了伤,义眼还没有装上。

“他一来就很厉害了吗?”相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