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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国殿试试题与乡、会试不同,殿试试题仅一种形式,即策问,于当天将卷子答完,不可继烛,乡试与会试试题形式相同,有四书义、经义、诏、论、表等几种形式,考试时间皆为九天七夜,分作三场考完,可继烛作答。
乡、会试第一场考四书义三道题,每题需答二百字以上,第二场考论试一道,需答三百字以上,诏诰表内科一道,判语五条, 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均需答三百字以上,试题内容除时务策之外,均从四书五经中出题。
试题内容大致分为五种类型,分别为:治国、伦理、经济、军兵与教学。
乡、会试评卷中尤以第一场四书义答卷为最重,第三场的经史时务策几乎不会被阅卷官批阅,是以所有求学世子皆以四书五经为重,可谓是直至功成名就前一直都埋头于四书五经八股文之中,如此一来便使得他们于国家时务之事鲜有上心。
毕竟科考之路上只有殿试才会真正考到时务策,然而参加科举的士子不计其数,能走到殿试那一步的又能有几人?这就使得无数学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即便是在书院、府学或是县学里有教到时务策,可那也不过是教会学生如何作答这一类型的考题,而不会结合国家的时政来剖析题目再作答。
所以柳一志对时务策的作答,也仅仅是会答而已,并不会深入地剖析题目。
也正因如此,殿试不仅仅是学子与学子之间的才学较量,更是他们背后家族以及势力的较量。
衍国开科取士虽不限出身,除女子之外,举国子民皆可参加,可真的要从殿试中脱颖而出跃上龙门,便不再只如此前的考试那般只需将卷子答好就可。
尤其是鼎甲之争。
鼎甲之争不仅关系到个人私心与党派目的,很多时候也会事关地方利益。
殿试于那些出身朱门之家的学子而言,能考上进士的可能自然会比寒门士子要大上许多,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背后所依靠的家族力量,也因为他们会比寒门士子多上许多了解并接触朝廷政事的机会。
衍国历届殿试策问题目无一不是结合衍国时政而谈,而衍国地域辽阔,百姓众多,各地的治理之法又各有不同,今上究竟会从哪一方面来出题,无人知晓,唯有将重大之事了解,尤其是近年来的各地要事熟知,方能多一份成竹在胸。
这些于向漠北而言并非难事,甚至可说不在话下,他天生聪慧,哪怕这些年在静江府他对朝廷政事鲜有了解,但自回京后,他便开始去了解朝廷近几年来的大小政事以及就民生问题的各种解决办法,而今他虽不能说是事无巨细均能了然于胸,却也记住了十之八九。
可这于几乎从未接触过任何时政的柳一志而言则若鱼入瀚海,接受着从未有过的浪潮冲刷拍打。
治国总略、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钱粮赋税马茶盐铁、人才培养县学兴办、军粮供给车马兵备等等,上至大一统,下至田亩纠纷,皆是他这不足二十日的短短时间内都要了解过一遍的。
好在的是有向漠北在岸边拽着他这条根本不知自己该如何游动的鱼不让他在瀚海之中找不着方向,甚至还慢慢地替他将方向给指出来,否则他根本不知自己能去往何处。
宣亲王为他讲近些年来各地问题与朝廷已有整治之法,向漠北则是为他讲当下各地出现了却还未得到整治之策的问题,再以此为题,交由他作答。
柳一志自己则是将宣亲王与向漠北为他讲解的各种问题与对策按照治国、伦理、经济、军兵与教学这五种类型做规整,夜里认真习读老首辅给他的那几本书册,结合书中解题之法来作答向漠北为他出的题。
次日向漠北为他评阅过他的答卷后一一为他指出他的答卷之中何处不足何处需要改进又如何改进后,又开始为他讲解新一轮的问题。
柳一志寻日里虽然为人憨直,但在读书一事上他却是远超常人的聪慧,虽与向漠北不能相提并论,却也是极为难得的人才了,大多问题一点便通,难度大的问题也不会超过三次点解还不明。
尤其他足够勤奋好学,更足够刻苦,自他进入宣亲王府书房学习后,除了如厕之外,他再没有踏出过书房一步,吃住都在了里边。
他托向漠北给他在书案旁置了一张两尺余宽的藤床,若是倦了便在上边歇一会儿,既不会太占地方也方便,每顿饭则是向寻给他端过来,然而好几次都是向寻将下一顿饭送来了发现上一顿饭他还未动过一筷子,一心埋首在那一本又一本书册之中。
夜里书房的灯都亮至后半夜才会熄,天将将明时便又见着他坐在窗后埋头读书或是奋笔疾书了。
他是真正的学习学到了废寝忘食的状态,不是因为任何人的逼迫,而是他自己无比珍惜这从未有过且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他出身贫苦,能够入书院入县学府学念书已是他今生受过的最高待遇,他从未想过如他这般的贫寒出身的人能有面对瀚海般书卷的机会,更没有想过他的科考路上会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教导他,给他最明确的指引,让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在原地打转。
这是旁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机会。
他必须珍惜,唯有多学,且学至心中,才不会负了向兄对他的帮助,才不会负了这样一次学习的机会。
也正因如此,宣亲王对柳一志是愈发喜爱。
他喜爱上进的孩子,柳一志在他眼里就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努力劲头的好孩子。
宣亲王甚至还有些自豪:他们阿珩交的朋友,就是如此优秀!
项云珠对自家小哥交的这个朋友没好感,觉得他憨直得过分,很是招她烦,初时听到柳一志竟要在他们府上住到殿试那日,她心里很是不乐意。
虽然宣亲王府大得只要她不想瞧见他便绝不会瞧得见,可知道他来到自己府上,且还要住上大半个月,项云珠就是觉得不高兴。
当然,她可不敢将向漠北请来的人赶出去,但是给她自己不喜的人添添堵,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每每她揣着一颗好好捉弄柳一志一番的心思到得书房时却又下不去手了。
因为柳一志坐在书案后读书练答卷的模样实在太过认真专注,专注到她都在窗前站着盯着他看了半晌,他都没有察觉。
而每每看他如此专注的模样,项云珠便又不忍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而当柳一志抬起头来时,窗外已空无一人,他挠挠头,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不过项云珠并未就此放弃捉弄他的打算。
她第五次到得王府书房时,手里拿着一只阔口带盖小瓷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