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市医院。

住院部六楼。

电梯间提示音“叮”地一响,两扇薄钢门缓慢折叠,朝一侧移开。

季老爷子杵着拐杖,面容凛冽地步向609号病房。

行至门前,保镖上前叩门。

病房内的秦宁听到敲门声,起身将门打开。

季老爷子见是秦宁,脸色和缓,在瞥见秦宁羽绒服肩膀处的脚印时,容色又一凛。

他关切的问:“小宁,你没伤着哪里,那群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秦宁安抚道:“季爷爷,他们没有伤到我,您放心。”

“不过……”

秦宁回头看躺在病床上的季应闲,他依旧昏迷,手臂经过治疗,已固定好夹板与石膏,但人却迟迟没醒。

检查结果尚未出来,医生暂时不确定季应闲晕倒的病因。

这也是秦宁担心的主要原因。

他怕混乱中,有人攻击到季应闲的致命部位。

事件因他引起,如果季应闲重伤,他难辞其咎。

但这次的事,也让他对季应闲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最初见季应闲,他是原着中暴戾恣睢的男主,恣意妄为,人物很标签化,随着几次接触,秦宁发觉他并不像书中写的那样专横。

他更鲜活,更真实。

不止是活在一本书中的纸片人,更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

季应闲不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危机当前,却也竭尽全力保护他,不惜赔上一条手臂。

他有担当,行事又果敢,令人佩服。

或许这就是男主的人格魅力。

秦宁由衷感慨,黄瓜君塑造人物真的很有一手。

季老爷子见他满目担忧,慈爱一笑,劝道:“你别忧心他,这臭小子身体好得很。”

他对自家孙子的抗击打能力十分自信,丝毫不担心。

秦宁:“?”

您是亲爷爷么?

“他的手臂骨折了,又一直没醒。”

季爷爷问:“你们今天见了血?”

这问题来得突然,秦宁一时没理解季老爷子的意思。

他愣了几秒,回答:“似乎没……”

话音一顿。

秦宁想起那个被连桶五六刀的黄毛,他一身是血,被医护人员抬着从他们面前经过,鲜血一路滴落。

这瞬间,秦宁脑海中有一簇火倏然擦亮。

难道……

季老爷子料定秦宁猜到原因,朝他点了下头,肯定那个猜测。

秦宁心情顿时很微妙。

原来季应闲……

他晕血。

瞧他出手又快又狠,眼神都不带给一个,以为他性格冷冽不屑一顾,原来是怕血。

桀骜如烈犬的男主,怕血。

秦宁不禁浅浅扬了唇角。

季老爷子显然不觉得暴露孙子弱点有哪里不对。

他朝身后保镖抬了下手,保镖领会,拎着东西上前,将一个双层保温盒放在床头柜。

季老爷子拉着秦宁过去,说:“我让家里周妈给你熬了鸡汤,你受了惊,趁热喝一些。”

秦宁说:“等季总醒了,一起喝吧。”

季老爷子慈爱一笑,“那倒不用,没带他的份。”

秦宁:“???”

确认了,是亲爷爷。

季老爷子亲自给秦宁盛了一碗,秦宁盛情难却,只好端着小抿。

正喝着,一抬眸撞进汪洋般深邃的灰蓝色眼睛。

旁边病床上的季应闲冷漠脸看着他俩,一声不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季老爷子瞥他一眼,“醒了。”

季应闲“嗯”了声,盱着自己打过石膏的手臂,又默然闭上眼,全程一句话没说。

秦宁不好意思继续喝,便放下碗,安静坐在一边。

季老爷子看季应闲不说话,杵着拐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他问:“感觉如何?”

季应闲掀开眼皮,散漫地看了眼季老爷子,沉默瞬息。

他答:“还行。”

季老爷子说:“没大碍就行,你这几天在医院好好休养,公司的事暂时交给你爸。”

“给你找了个护工,晚些过来,你有什么需求,直接让他去做。”

季应闲忽然喊了声“爷爷”,打断他后话。

季老爷子满目慈爱的看他,一副“怎么了”的神情。

季应闲面无表情,“你坐到我手了。”

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忍俊不禁,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你休息吧,我去跟院长打声招呼。”

市医院的院长跟季老爷子是故交,先前秦宁住院,也是季老爷子咨询院长,联系上心脏病的相关专家,让秦宁转入私立医院。

季老爷子来去匆匆,拢共呆了不足二十分钟,他离开时留下一名保镖,让对方稍后送秦宁回私立医院。

他从警方得知,犯罪团伙两名头目和一个叫赵亮的逃犯躲过追捕,如今仍旧在逃,他担心秦宁安危。

季老爷子走后,秦宁走到床边,说:“季先生,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非死即伤。”

季应闲摆手,说:“不用感谢我,你要是受伤,老头子又得难过。”

言下之意,他是看在季老爷子的面子上,勉强救他,无需感谢。

秦宁明白他的用意,人情这东西有来有回,时间一久,容易牵扯不清,季应闲和他都不想有这种情况发生。

秦宁微笑颔首,“我明白了。”

他说:“季先生,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秦宁从旁边拿过自己脏兮兮的背包,转身离开。

他打开门时,季应闲喊住他。

“下个月初二,老头子生日宴,届时公布婚约失效。”

秦宁回头,温和一笑。

“嗯,好。”

晚夜八点。

保镖开车送秦宁回医院。

途中经过一家药店,秦宁请保镖停车,他下车买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

回到病房,秦宁洗澡换衣,出来时,他拿出那瓶药水,慢慢将衣领划到肩膀以下。

他透过浴室玻璃镜,见右侧肩膀的靠下位置,有一大片乌紫痕迹,隐隐泛着青色,看着触目惊心。

那时黄毛踩他,真是下了猛力,但好在没有脱臼。

原本他想给那黄毛一点教训,但下午见他被扎得浑身都是窟窿,又觉得他可怜,救护车上,连医生都叹息他失血过多,脾脏受损,能抢救回来的几率很低。

既然对方遭受更严厉的惩罚,那他也不再计较。

秦宁拿药用棉签缓慢地涂着那片淤青,但很疼,轻轻一触碰,就袭来一阵隐痛,他不由皱眉。

耗时十分钟,秦宁上完药。

他换上睡衣,温热少量舒化奶,倒给kiko喝。

kiko精神差不多恢复成生病前的状态,秦宁也放心很多。

见它喝完,他也躺入被窝,关灯休息。

最近隔壁贺凌寒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安静如鸡,没有任何动静,秦宁为此心情颇好。

今天一如既往早睡,他睡到不知什么时间,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