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站住

谢之钦在她消失的地方检查了一番, 并未发现传送阵遗留的痕迹。

但不是依靠传送阵进行的转移,那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而且,按照谢之钦的修为, 除非是如闻长思那般已入臻境的幻术, 其余绝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谢仙师?”见谢之钦半蹲在墙角,一脸凝重, 桑铃儿上前道, “发现了什么吗?”

谢之钦起身回头, 目光打量着桑铃儿,虽然基本确信方才那个不是他, 但保险起见,还是确认道:“你方才可曾从此经过?”

桑铃儿茫然道:“并未,怎么了?”

谢之钦道:“我方才看见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过去, 但是身量比你矮了一些。”

桑铃儿失笑:“谢仙师是不是看错了。”

谢之钦认真道:“不会。”

谢之钦对自己的判断一向很有自信。

桑铃儿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在四周转了一番,鼻尖稍稍一动, 如丝般的媚眼之中露出一股难以揣摩的情绪。

谢之钦问:“有发现?”

桑铃儿没说话, 走到一旁的连廊下, 闭眼掐诀, 魔气凝聚的同时,连廊石柱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花纹。

花纹出现时, 谢之钦注意到桑铃儿的身形一僵, 雪白的指尖贴在花纹之上,一股陌生中夹杂着几缕熟悉魔气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个图案有些眼熟。”谢之钦好奇道。

“是魔族的魔纹。”桑铃儿眼神一凛,“心魔魔纹。”

谢之钦淡淡道:“所以刚才我遇见的是心魔吗?”

桑铃儿沉默片刻,沉声道:“应该不是。这魔纹虽然是心魔魔纹, 但留下魔纹之人并非心魔,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谢之钦嗯了声,但还有一事不解:“我方才从此经过,并未察觉任何异样,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异样的?”

桑铃儿嘴唇微微抿紧,许久,才轻笑道:“这是魔族姻缘结的气息,饶是谢仙师修为高深,但用姻缘结之力留下的东西,只有结缘的另一方才能感受到,谢仙师没发现也并不意外。”

谢之钦狐疑看着他,温声道:“所以,留下这个印记的人你是认识的,对吗?”

桑铃儿不说话。

谢之钦淡淡道:“恕谢某冒昧,姻缘结听名字,应该是与心爱之人缔结的吧,所以,这人你肯定认识。但你看见这个印记时,我好像从你脸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而且你好像对此很不可思议,想必你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一些我不知道之事。”谢之钦顿了顿,“虽然揭人伤疤不好,但是,心魔并非小事。若能确信留下这个印记之人是友非敌,那这个印记应该是要提醒我们什么。事关魔族,也关乎整个修真界,所以,愿圣女详谈?”

桑铃儿下嘴唇被咬出了血,良久,才干笑道:“谢仙师说的对,我确实对此感觉很不可思议,因为世间万事,唯轮回生死不可逆,所以我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姻缘结的气息。”

闻言,谢之钦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之前钟未凌说过,如今的桑铃儿并不叫桑铃儿,本名闻若骞,真正的桑铃儿是他的未婚妻,被闻长思剥皮而死。

这姻缘结想必也是闻若骞与真正的桑铃儿缔结的,可如今姻缘结气息再现,自然让人难以置信。

而且,若这个印记真是真正的桑铃儿留下的,那方才自己看见的,难不成就是桑铃儿?

“失礼。”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谢之钦还是给闻若骞赔了个不是,毕竟那种心爱之人死去的感觉,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难熬。

“不必,不过闻长思死了,我心里的怨愤也消得差不多了。”闻若骞沉声道。

但话虽如此,谢之钦并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任何轻松的感觉。

不过,这种事旁人劝不来。

两人又将此地勘察了一番,除了心魔魔纹,并未再发现其余可疑之处。

但是,三人回掩月山时,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清理那些魔宗时,发现不少魔众身上出现了心魔寄生的痕迹,而今日又发现了疑似是真正桑铃儿之人留下的心魔魔纹。

所以,心魔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

若如此,势必会引起一场大乱。

谢之钦要偷偷去找钟未凌,故而黎阙将此事传音给钟未凌时,并未提谢之钦也在他们身边。

“两个时辰便清理了那么多宗门,还是全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钟未凌一边擦剑,一边跟一旁的宿央狐疑道。

宿央也不解,不过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去多考虑这件事:“殿下,岚柩长老来了。”

岚柩所掌管的宗门在魇川以北,善音律,与孟千秋的梦魔一族毗邻,两边本来关系不错,但最近一段时间愈发剑拔弩张。

“让他等着。”钟未凌擦剑的力道蓦地一狠。

这次清理的几个魔宗,与他沾亲,尤其是堕洲血魔一支,还跟他是姻亲。他此次前来,必然是因为钟未凌私自灭门一事。

西北雪原一事结束后,钟未凌曾召集魔宗宗主来议事,岚柩也来了。

原本是在讨论魔族未来如何长久,但是,岚柩一直咬着钟未凌不放,扭转话题,强行说是因为钟未凌与闻长思不干不净,所以才引发了这一系列事件,甚至让梦魔一族折进去那么多人,而且……

“果然是跟女人一样怀了孩子之后,脑子也不太好使了吗?你这么急着撇清自己与闻长思的关系,更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岚柩冷笑,“而且,韩宗主您说我此言是在侮辱魔君,可魔君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们还不清楚吗?每天雌伏于一个异族男人身下承欢,明明说对那个姓邃的小子一心一意,转头却怀上了别人的野种,这对我魔族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

铮然一声,还剑入鞘,钟未凌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微光,阴恻恻道:“别让人招待他,让他自己站着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钟未凌喝了安胎药,才姗姗去了魔君殿。

两人没说几句,整个魔君殿便充满了火|药味。

“十七年前,因为闻渊残暴无道,以人为器,修行魔族禁术,心魔险些现世,本座当时便定下条例,若有朝一日本座取代闻渊得以统领魔界,不管是谁,凡助长心魔者,屠宗灭门,一个不留,岚柩长老莫不是老糊涂,把本座当年歃血立的毒誓给忘记了?”钟未凌斜倚在魔君椅上,单手支头,阴声道。

岚柩快绷不住了:“就算如此,魔君也应该与我们这些长老商量一下,尔后再做行动,如今一声不吭,便要对这么多宗门直接屠杀,天理何在?”

钟未凌讥嘲道:“你们原生是人,但本座不是,本座是天魔一族,生而为魔,你跟本座讲天理,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