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梁初的记忆

梁初正蜷缩着,睡在一张狭窄单人床上,看起来很憔悴,比之前要更瘦了几乎是皮包骨头,睡梦中还在微颤。乔双鲤看了心中不是滋味,低声呼唤道:“梁哥,梁哥。”

唤了好几声,乔双鲤才看到梁初有了动作,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乔双鲤时目光恍惚。

“双鲤……?我梦到你了吗。”

“不是梦,是我来了。”

乔双鲤压低声音,急促道:“梁哥,你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吗。我认为这里面有蹊跷,真的是你做的吗。”

“双鲤?你怎么来了!”

回过神来的梁初连忙摸索戴上眼镜,视线清亮起来。他震惊站起向前两步,又顿住,目光暗淡,最后苦笑着坐回床上。

“你一个人来的?快走吧,趁别人还没有发现。”

“梁哥,回答我。”

乔双鲤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攥紧栏杆,严肃认真:“你的火焰是我治疗的,我能够感受到在夏教授受袭那天和地下研究室资料被毁那天,你都没有使用火焰,对吗。”

面对他的质问,梁初沉默坐在床上。半晌他叹息一声,手捂住脸,痛苦无奈的喃喃声溢散在唇边。

“双鲤,你来问我是没有用的。”

“因为这些事,我,我完全记不得了。”

“我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实验室里会残留我的火焰,这就好像,就好像梦游一样。就算我说当这些事发生前我只是在睡觉,又有谁会相信……”

“我信你,梁哥。”

乔双鲤神情诚挚:“我想要相信你,所以才没有停止调查。”

说罢,乔双鲤做了决定。他拿出童教授的桃符,咔地一声轻响,牢门打开,乔双鲤迈步而入,面对震惊目瞪口呆的梁初,他紧张短促露出一个微笑:“梁哥,我需要再证实一下。”

“到底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怎么能打开,不是,我,你,我……”

梁初语无伦次,扶额苦笑:“双鲤你实在太不小心了,如果我真的是盗火者怎么办,如果我就是想骗你进来怎么办!”

“梁哥你可以等出去以后再训我,但是现在咱们时间不多。”

乔双鲤走到床边,没有往梁初让出的位置上坐,而是蹲在床前,双手搭在梁初膝盖上,目不转睛望向他。

“梁哥,你现在能变回拟态吗。”

“你啊你,唉。”

梁初无奈叹息一声,局促摘下眼镜,闭上双眼,无声代表默许。乔双鲤能够感受到自己手下的躯体微微僵硬,毋庸置疑梁初在紧张,但是他必须靠的这么近,越近越好,才能确认一些东西。

细碎浅咖色火焰从梁初胸前燃起,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卷耳幼猫。细碎火焰从脖颈处的伤痕散落下来,比之前要稀疏一些。

“咪呜?”

“喵。”

乔双鲤安抚回了声,按住有些疑惑不安的幼猫。他闭上眼,再睁开,蓝金双色取代了黑暗,他接过一捧浅咖色火焰,深深望向这些跳动的火苗,几乎能够透过它们看到深处,全神贯注感受梁初火焰每一丝细微跳动,感受那些经过自己然后又重新灌输进去的火焰。

果然,有异样感。

即使极为轻微,甚至连梁初本人都不一定发现,但还是被乔双鲤捉住了。

这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拥有一双鸳鸯眼,才能觉察到火焰最细微的变化。

“你的火焰被别人动过,梁哥。如果按照治疗进度来说,你现在的拟态应该能恢复成成年猫了。”

乔双鲤稍稍后退,给了卷耳奶猫喘息的空间:“有人盗取过你的火焰,并且营造了假象。至于他是谁——”

乔双鲤停顿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

“我想看一下你的记忆。”

卷耳幼猫的神情还停留在得知自己火焰被偷盗的震惊惶恐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密切关注他神情变化的乔双鲤精神紧绷,心跳加速。

只有他内心清楚,自己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看一下我的……记忆?可是……”

面对卷耳猫的疑惑,乔双鲤无言以对。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窥视他人记忆的特质能力,绝对没有,因为记忆是特殊的,极端私密的,藏在人思维最深处。只有极端邪恶,极端黑暗的力量,才能涉及到这个领域。

比如黑梦王的世界塔罗牌。

梁初是特战毕业的优秀学生,乔双鲤不期望他会对此没有了解。但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极为狡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现在乔双鲤怀疑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重重线索连接到一起,目前只有他能够悄无声息完成一切,就连乔双鲤也十分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人选,根本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而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调查了,乔双鲤决定冒险。他清楚梁初非常聪明,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判断出乔双鲤话语中隐藏的含义,犹豫或者不信任也可以理解,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乔双鲤的另一个身份要比盗火者更加邪恶。

没有催促,没有解释,乔双鲤只是平静望向他,等待梁初的答案。

“你啊,双鲤,你肯定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挫折,才总是喜欢冒险。”

漫长的沉默,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卷耳奶猫叹息似的喵呜一声,头枕在自己的前肢上,视线与乔双鲤平齐,眼瞳一如既往温柔,像是一泓深潭。他没有问乔双鲤要怎么看记忆,而是选择交出一切:“需要我变成人吗。”

“不,不需要。”

乔双鲤一怔神,然后迅速回答道:“我要看的就是拟态的记忆。”

有时候人的大脑会受到欺骗,遗忘一些记忆。但实际上它们没有消失。拟态能够让乔双鲤更轻松找回这些记忆,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会忍住不叫的。”

卷耳奶猫开玩笑道,尾尖向左撇了撇:“不吵醒鸿文山和鸿文斌。”

梁初被关在走廊尽头,鸿家兄弟要靠外些。他说的轻快,恍若完全不在意,但乔双鲤却注意到奶猫后颈本能炸起的软毛。把记忆彻底揭开在另一个人面前,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觉得紧张惶恐。

“我会很快的,一点也不疼。”

乔双鲤轻柔抬起小猫的下巴,额头顶着额头,他眼瞳变回纯粹黑色,深邃如夜空:“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乔双鲤第一次尝试在对方清醒的时候使用力量潜入记忆里,和昏迷或者死亡之人只剩下最重要的记忆不同,梁初的记忆并不呈现碎片状,而是像一条完整展开的淡金色胶卷。包括他全部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他完全向乔双鲤敞开,没有半分隐瞒,淡金色的记忆胶片在乔双鲤眼前绵延开来,如同一条流淌细碎金砂的璀璨长河。

乔双鲤看到小时候的梁初乖乖坐着玩积木,其他幼儿园小朋友在被父母送过来时总是哭哭啼啼,梁初再不开心也只会嘟着嘴,然后在晚上被妈妈接走的时候高兴扑入她的怀中。梁初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上普通的幼儿园,普通的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