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叶女

艰难的吃完这顿饭。

从饭桌上走下来的陈生几近虚脱。

他抖着手躺回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除了进入万来香,还有没有其他能查清水鬼案的办法?

如今水鬼叶女下落不明,回想那夜的一句“我还能去哪里”,不难猜出这句话是给出提示。而借物之后,若物想要陈生找到自己,确实是会给陈生一两句提示语。

所以说,现今不止陈生想找到叶女,叶女本人也想陈生找到她。

可她如今不在寺内,这句我还能去哪儿指的是何处?

眼下要想找叶女,只能在寺中、青楼、河中查找。陈生在寺中住了几日,经他多天观察,他能肯定寺中绝对没有。若是有,曲清池必然有所察觉。就像是能伤了曲清池的那物突然出现,蟒铃没能察觉到,曲清池却能察觉到一样。异物想要瞒过曲清池是件很难的事。

而叶女被恶杀,虽是未死,但周身怨气在寺内无处隐藏,因此利用叶女想达到某种目的的人绝不会把叶女留在寺中,不会大意的露出马脚,而是会把她藏在一个怨念较多的地方,以此掩盖叶女的气息。

如此推想,叶女肯定不会在寺中,也不会还在河中。毕竟留在河中太好查找,与留在寺中无异。

等排除完这两处,在结合那句我还能去哪里,陈生只能想叶女原来待过的地方——青楼。

陈生觉得,叶女也许与她之前待过的青楼有些联系。还有叶女死的那年青楼起火,现今楼内有地缚,地缚安静百年,直到青楼重开才开始害人,用此清晰的画出一条直指青楼的线。

而这人既然利用了青女,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若陈生不急,陈生可以静等对方出招。可还物有时限在身,他等不起,只能主动去查询,不能被动等待。

白日的想法不过是置气。

陈生心中清楚,这万来香总是要入的……

想着想着,满腹心事的他睡了过去,清晨人还没醒,便听见“唰唰”的声响。

声响吵了一会儿,被吵醒的陈生闭着眼睛坐起身,推开窗便瞧见了京彦正冷着一张脸,拿着木刷清理他在的房间。

一旁的陈五瞠目结舌,陈生倒是见怪不怪。他越过京彦与陈五向院中走去,先去乾渊尊那里见礼,而后劳烦乾渊尊帮着看了一眼叶女曾经在的河中和寺内有没有异常。

乾渊尊人很和气,坐在水缸前帮他看了看,只说:“城里城外只有一处有怨气。”

“哦?”

还没等陈生问何处有怨气,乾渊尊便说:“怨气在一处法阵中。”

……说来说去,还是指向万来香。

陈生叹了口气,穿戴整齐后去了县衙。不过今日去的时机不巧,怀县令刚走,他只好转头去找主薄,两人在衙内聊了没几句,陈生便问起一百年前的记录文书,让主薄犯了难。

“不知陈卿知晓否,嘉禾二十一年望京闹了洪灾。”主薄叹了口气:“嘉禾那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旱魃水祸一样不少,十一年先是暴旱,接着二十一年阴雨不断。彼时琴河水位尚未下降,洪水冲毁了堤坝,当年可是淹死了不少人。”

主薄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其实本不该死太多人,洪灾前有征兆,财物保不及肯定是要破,但是人若撤离的及时,死伤必然可控。只不过事后会乱一些,这也是难免的。”

陈生也将头凑了过去,小声问:“那为何死了很多人?”

主薄说:“当时望京灾情并不严重,地处优于东洲其他几处。六月,东洲刺史来了望京,洪灾一事自是由身为东洲刺史的他负责,然而那位刺史糊涂,佐官虽是给出了无误的进谏但是刺史未听,导致犯下了大错,这才死了很多人。”

陈生与主薄也是相熟,问起话来并无压力:“那这关文献记载何事?”

主薄说:“闹出这么大的事那刺史自然是得不了好。洪灾过后,他被关入大牢等着监察司押送上京,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入狱的当夜牢里起了火,这火也够邪气,泼水不像是泼水,倒像是浇油。水压不了火,火势越来越猛,最后把县衙烧了个干净,什么也没留下。虽然后期修复了一些文书,但那时东洲乱的很,又是灾祸又是人祸的,哪有人有心全部还原。因此,过去的文书缺失较多,但若陈卿想查,不妨随我去沈家瞧瞧?”

沈家是望京当地的大家族,祖上曾在朝为官,曾出过三朝皇后,后期因为改朝换代,日渐式微,最终子孙后辈只剩下当年来了望京的这支。

主薄说要带陈生去沈家,这是好意。但陈生与沈家有些说不得的过往,因此他并不想去沈家,只求主薄帮他走一趟。

主薄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陈生找人备了一桌好酒,一边与主薄清谈,一边翻看嘉禾十一年的记载。不过沈家虽是大家族,大家虽是会记录当代的历史,可毕竟是私记,所以不会事无巨细的写明,若不是大事,通常只是几笔浅提。

陈生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有关嘉禾二十一年的事,也不太清楚沈家会不会记下城内起火的青楼,但他很想知道,万来香起火的原因,与被淹死的叶女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后,他还真的翻到了几笔浅记。

时至今日,书上字迹已经变了颜色,泛黄的书页上黑色的墨迹有了沉重的历史感。

棕色的眼眸顺着那一行行字看下去,上面只写着——

嘉禾二十一年、七月、原无事村落因平康女子坏心,致被水淹没,后,百姓众怒,一把火烧了今粉窑。

……读完这句,剑眉微皱。陈生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很快拜别了主薄,之后在城内游走许久,几经查找,终于在小巷里找到了两个高龄的老人,打听了一下对方可知嘉禾二十一年被烧的青楼。

其中一人不知,只记得夫人去世的时日,手中拿着一幅画。

一个双眼浑浊不清的老婆婆倒是眨了眨眼睛,先是伸手指向他,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岁大了,她指的位置有些偏,点着陈生脸旁左侧,没有牙的嘴张开,含糊不清地说:“那边确实有个被烧了的倡肆,听说是里面的娘子害了人,然后惹了众怒,倡肆被一把火烧了。好像……里面三十多个人都成灰了?”

陈生问:“劳烦婆婆,婆婆可说得再详细些吗?”

老婆婆抬着的手没有放下,听他如此说,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我听我娘说,当年望京有个狗官,很喜欢去那家倡肆,与里面的管事不清不楚,有人要告狗官,狗官心狠,就想借着洪灾除了那些想要告他的良农。他将此事说给了管事夫人,管事手下正巧有一人来自那个村落。管事听闻起了坏心,为了讨好狗官,那婆娘重金诱惑下人,让他带着楼里的姑娘装扮一番,打着喜事的由头办了酒席宴请全村,而后好像给人下了药,一场大水,药倒的人全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