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入魔
为了奔丧才来陈府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乾渊尊拿着一只眼睛,摸了一把胡子,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怪不得。”
薛离恭敬地问:“尊者看出了什么?”
乾渊尊移动手臂,给薛离看了一下掌中之物,说:“你知道,你们看到的那个老人是什么人吗?”
薛离不知。
乾渊尊说:“人死后,有进入轮回道的,有不甘心离世变成恶鬼邪祟的,也有因生前执念过重不得转世,游荡在人间……”
薛离立刻接到:“您是指游魂?”
“没错,”乾渊尊收起手,将眼睛留在自己的掌中,道:“而游魂之中有许多派系,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土修。土修是可以修行的游魂,若游魂心怀善念,就会帮助所遇到的活人与死人,立下不少功德。而等功德圆满,土修就会转为圣灵,成为当地的地仙。”
“这么说来……她不会害我们?”薛离想了想,确实没有发现那位婆婆有害他们的意思,十分不解道:“那她是想?”
“我方才说了,在成为地仙之前,她不过是一方游魂,身怀执念。而这里,藏得就是她的执念。”乾渊尊将眼睛展示给其他的人。
京彦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是因为吞了这眼睛才会出事的对吗?”
乾渊尊点了点头,见此薛离更加茫然:“圣灵靠世间灵气滋养,她这眼睛算是极纯极善之物,吞后可享灵气不说,还会暂时令靠近的邪祟消散。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其他坏处,可为何陈生吞了,却差点身裂而亡?”
听到他问,京彦脸色阴晴不定。
乾渊尊为难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徒弟生来便与常人不同。小友应该也知,京彦喜洁。”
薛离和莫严对此深有所感,他们同时点了点头。
乾渊尊接着道:“其实他并非生来就是如此,只是他八字命格与其他人不同,生来便是极阴之体,总是招邪引鬼。因此他若是接触邪物,修为会大增,若是吞噬圣物,则会承受不了。而这眼睛确实不是害人的东西,只是误吞灵目的是京彦的肉身,这才惹出了今日的这些事来。”
乾渊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对面那人背脊挺直,背影如同不动苍松,挺拔俊秀。一头黑发披散,虽未束发,但发丝柔顺未曾凌乱,因此瞧上去十分的飘逸洒脱,端着一副旁人不及的仙人之姿。
此刻几人明明共处一室,他却像是与他们之间隔着山海。超凡脱俗的人似乎早已脱离了凡尘,只留下几分高雅,又隐隐有些睥睨众生之感。
曲清池背对着他们,闭着眼睛坐在陈生身前。除了刚来之时曾有过片刻的凶狠暴戾外,之后的他一直都是静坐在原地,无悲无喜。
“曲仙友。”
乾渊尊上前一步,有意安抚几句。
这时曲清池眉头一动,盯着京彦的身体,忽然说了一句:“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他几人知道他与陈生关系不同,当下也不好多留,给了他独自冷静的时间。
京彦走到门前时曾脚步一顿,忽然想起方才曲清池的那张脸。而每每想到曲清池见陈生躺在地上时的表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彦就有些心惊。
他无法形容对方当时的表情,只记得……那委实瘆人了些。
有些放心不下,京彦回头瞥了曲清池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方才离去。
金色的光井在他们走后出现。
光井中金影移动,进入了下方的身体。
曲清池黑眸沉沉,盯着一旁脸色苍白的人。
人身与金影很快重叠融为一体。
等金魂入体,陈生慢慢地睁开那双眼睛。
见此曲清池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微微仰起头,无喜无悲地闭上了眼,接着在陈生完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脸色骤变,忽地抬起手臂,五指微分,动作又凶又快,将手按在陈生脸侧。
黑发被掌风吹动,凶恶的描绘着危险的界限。石板瞬时四分五裂,细小的石块飞起落在陈生的脸上,留下了细小的伤痕。而这次曲清池却没想着去拦。
被这宛如猛兽一样的气息惊了一下。陈生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看向曲清池。随后萧疏从陈生的身体中走出,淡淡瞥了一眼他们的动作。
曲清池身体未好,动了怒又扯到伤口,瞧着状况越发的糟糕。
陈生其实并没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曲清池难得动怒,心中一紧,当下伸手想要按住他的伤口。可这一抬手陈生才发现自己哪里都疼,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气血不通的感觉格外难受。特别是胸肺,沉闷的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也像是谁在上边放了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没问曲清池怎么了,陈生先是咳了一声,接着只觉得嘴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而曲清池的眉眼很冷。
冷若冰霜的男人眼中夹带着深沉的怒火。可这份不悦在触及到陈生嘴角的鲜红后,化作了更加不喜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似乎想着眼不见为净,曲清池闭上眼,面色虽是平静,但脖子上的青筋却在表达他此刻不佳的情绪。
陈生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传来,感受到指尖轻柔地触碰,曲清池长睫轻动,慢慢地睁开眼。
而瞧见身旁人狼狈凄惨的模样,他终究忍不住捧着陈生的脸,擦着陈生嘴角的血。
细长冰冷的手指在脸上移动,陈生思绪有些混乱,只觉得曲清池的手似乎在抖,可看着他平静的脸色,陈生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你从来没有听话的时候。”
曲清池语气平缓的指责着他。
陈生慢慢找回了一点力气,他靠在曲清池的左臂上,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萧疏,有些记不得自己都怎么了,只知道他被向滕夫人的冤魂按住,奄奄一息的躺在万来香后门的街道。此刻听到曲清池的怨语,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说:“彼此彼此。你不是听话的人,我自然是有样学样。”
听见他的抱怨,曲清池表情不变,一字一顿道:“这时惹怒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陈生了解他,顿时哑然,不去激起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怒火。
曲清池缓了许久,才又说:“你知不知道,你谋算的不是万无一失的布局,而是一场赌局。路不是没有危险,你若赢了还好说,你要是赌输了,便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只会永远的迷失在道路里。”
“那你会去救我吗?”陈生没想问他说的是什么。他现在的头脑很混乱,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为了岔开话题,只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别说废话。”
“若是为了救我不能与虚泽开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