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诚恳

苏言在门外踱来踱去,寒风吹得她忍不住搓肩膀,就是迟迟不进门。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分房而居方便彼此,结果倒也是自己先跑回来,要在谢明允屋内蹭个地方睡,这叫怎么一回事。

本来想将就一下睡下人房,但山楂死活不让,说什么这是大不敬,不能委屈了小姐,苏言只得作罢。

屋内烛火呼的一声,悄然熄灭。

终是放下了面子选择了里子,苏言抬手欲敲门。

未闻敲门声,门却应声而开。

苏言听见屋内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却不知为何有点急。

直到堪堪顿住,停在苏言面前。

谢明允一身白袍,站在苏言面前,神色倒是淡淡,呼吸却有点急促:“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苏言眼睛一闭一睁,一咬牙,还有什么是不能开口的:“能不能在你这里睡一晚。”

生怕误会似的,她补充道:“就前几日已经收拾出来的小榻就行,不和你抢大床。”

谢明允垂眸,月光落在他脸上,纤长睫毛扫出一小片阴影,“嗯。”

苏言睁大眼睛,就这么简单?

谢明允没有不让她进屋,或者神情冷漠地跟她说一句“不行”,就这样侧身引她进屋了?

毕竟她们这两天似乎还在冷战哎!

谢明允不是不理她吗。这几天苏言一见他就低着头,被他身上无形的冰块冻着了一样。

谢明允心底叹了口气,她终于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还和他一起住。

自己并非不愿和她共处一室啊,可她似乎误会颇深,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也会因为早上见不到自己而郁闷,以至于足足两日,她见到自己都是低着头不愿交谈的样子。

难得的,他竟然有些失落。

直到苏言进了里屋,脑子都还是恍惚的,理不清谢明允的态度,半晌,她才解释:“我不是出尔反尔啊,先前跟你说分房就分房的,就是出了点意外,我那屋没地睡了,大半夜了其他的客房也来不及收拾,只有你这里还有分房前山楂收拾的小榻,其余真没有的。”

边说边跟着谢明允走到榻边,她在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

苏言缓了口气,山楂平日爱玩闹不靠谱,却少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这头一回都给自己添这么大麻烦,先前在苏府毕竟顶着个夫妻的名头,她和谢明允不得不住在一起,现在好不容易二人都如愿以偿地分了居,却还是阴差阳错地得将就一晚。

她突然感觉有点奇怪,按那房间布置,茶水摆放的和床榻不算近,怎么就……

“我实在没办法才到这来的,谢谢你让我进来。”

足够诚恳了吧,谢明允绝对不会误会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谢明允转过身,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说:“我知道。”

无人可见的地方,他轻轻勾起嘴角。

他知道,这人大概还是想和自己共居一室,或许是离了他不习惯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总之又不好意思直言,便寻了个由头搬过来。

苏言:?

谁知道?

他知道什么了?

她一个疑惑的眼神,谢明允很快便说:“但你只能睡那张榻上。”

不能让这人得寸进尺,甚至上自己的榻。

他指了指那张小榻,大小足够一人睡,比大床窄不了多少。

苏言:……我当然知道睡那张榻啊,废话。

不然还能指望你把主榻让给我睡?

你个黑心烂莲花!

……

苏言躺在床上,反倒是沉下心思考。

她上辈子所学为医,似乎在这里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哪怕是知晓原着剧情后,也只能通过洗白男主谢明允这一条路,保自己平安,完全凭自己本事所为的,恐怕只有科考这一条。

虽然离自己十八岁高考那段奋斗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数年,但从前学习的方法总归是能捡起来的,苏言对自己有信心。

可如今,最大的难题不在于此,还是在于谢明允身上。

这几日进度涨的不快,仍停留在四十五,倒是今晚过来之后,突然往上涨了两分,苏言也有些莫名。

谢明允喜欢自己和他共处一室,共睡一屋?

黑暗中,她撇了撇嘴,半分不信。

恐怕是谢明允见她如此凄凄惨惨戚戚,寒冬腊月天,大半夜的被褥湿得透心凉,只能哆嗦着跑到他门外,死乞白赖地要睡他这里。

大概是满足了他的凌虐欲吧,苏言心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谢明允,”苏言折腾了这么久,有点睡不着,“你说,咱们这是何必呢。”

谢明允疑惑:“嗯?”

苏言睁着眼睛看着顶上,叹了口气,声音飘过谢明允耳朵里:“你看啊,你又不待见我,但还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得和我共处一室。”

不是的,谢明允心底跳出一个声音,他并非不待见她。

甚至还……

苏言那头毫不知晓这边的情绪起伏,自顾自的接道:“好不容易到了山庄,诺大地方,你在书房一坐,我在房间一躲,一天就过去了,再这样继续,三天五天,一个月就过去了,然后这回度假都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了。”

细碎的摩擦声传来,谢明允偏过头,情绪莫辨。

“其实我挺喜欢你这人的,”苏言难得敞开心迹,语气带着些怨念:“你能不能别总是对我那么多误解行不行。”

“我说过不会另纳旁人入府,只有你一个,就绝对不会食言,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苏言郁闷的拍了床板发出“砰”的一声,谢明允怎么就不明白呢,自己根本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妨碍他经商,更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其他女子那般,三夫四郎内院勾心斗角。

他就这样安安稳稳凑合着过不好吗!

还是说,权力当真有那般无可翻越的诱惑力。

抑或是,李钰就那么好,好到他根本无法容忍和旁的女子多半点亲近,比如自己。

苏言皱着眉头,不知怎的怒火中烧。她想,大概自己这个女配,实在是当的太憋屈了。

“你要经商,我也没拦着你,要赏画读诗的话,都可以使唤下人为你寻来,我觉得苏府这待遇挺好的了。”

言下之意,待遇这么好,你干嘛非得求个情字呢。

过了一会儿,困意逐渐翻涌,苏言仍然略有不甘地咕哝着:“我对你不够好吗?”

谢明允听着耳边一声一声的“控诉”,被褥下的五指无意识攥紧。

不,她待自己很好,自己亦欣喜,谢明允想和苏言说:不用难过。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看得见你为我挽发披衣,感受得到你为我暖手为我放灯讨我欢喜,亦知晓你对我冷淡性子百般迁就,误以为我不喜和你同睡,便搬了出去,却又寻了由头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