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头之宝
长宁笨拙,被遥生吓了一跳,手中的小包无处可藏,匆匆塞进了袖口。可左右想着自己的举止幼稚,又掏出小包握在手里,惴惴不安的吊眼看了看遥生。
“可以沐浴了,去么?”遥生扶着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无心撞破长宁的秘密,刻意掩藏的举止,令遥生难过,可她也并不是非要知晓别人掩藏的秘密不可。
“好。”长宁局促捧着手中的小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主要沐浴?!”安常侍也觉得眼前尴尬,“奴这就去后院问问看,可有余炭不曾,省得染了寒!”
一溜烟,那不讲义气的臭狐狸早跑了个没影儿,留下长宁和遥生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
“遥…遥…”长宁刚想开口解释。
“走吧。”遥生打断了长宁的话,既然是背着她的事,她不想探究。
进了屋子里,遥生在衣柜里取了更换的衣袍,冷着脸与牵着长宁去往浴堂。虽是不曾言语,可那个小包却令遥生格外分神。究竟是什么的东西这般珍贵,竟然连沐浴也要寸步不离的携带?
稳了稳心神,遥生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沐堂里,丫鬟们进进出出,见了公主与王妃忙是行礼,浴汤调试好,丫鬟们便匆匆退出了浴堂。
反倒是遥生些许的不适应,堂堂公主沐浴,身旁的丫鬟竟然也不知道伺候,正喊了尾行的丫鬟侍奉。
那丫鬟似乎也是一愣,忙行了礼,也正疑惑地望与公主。
“我…我不喜欢旁人近身侍奉,你们退下吧。”长宁对着遥生含蓄抿了抿唇,挥挥手将那丫鬟遣了下去。
“是因为身上的疤痕么?”遥生不明白,按照长宁的个性,她并没有理由拒绝下人侍奉。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衣食住行,皇子皇女们最应该习惯这些,因为就连自己也曾是服侍长宁的妻子,可她却似乎处处都与皇宫里的规矩习惯相抗。
“没有。”长宁低头正拆下腰间的玉带。
“是因为我昨夜害你伤痕累累?”遥生皱眉,走去长宁身旁替她宽衣。
“不是,不是那样。”摇了摇唇,长宁艰难半抬起胳膊,脱了长袍。扭头望了眼遥生,又红着脸
背了身子,“我不喜欢旁人近身,身边的位置,此生也只会留给遥生…”
低头拆开腰间的挽带,长宁扭捏着,很不习惯在遥生的注视下宽衣。殊不知,在长宁视线不及的身后,遥生的目光痛楚。
“我来吧。”绕到长宁的身前,替她一节节松开挽带,遥生却一点都不喜欢被触动的感觉。因为心中的旧伤难以消除,不管长宁如何待自己,遥生都无法感到安定。舍命相救的人是她,不容自己插手政务的人也是她,拼命保护自己的人是她,深藏秘密的人也还是她。令遥生动摇,因为遥生永远也无法预料长宁什么时候又会背叛。
将里衣脱下,遥生闭了眼又抱紧了长宁,贪图那肌肤上的暖意,尽管难安,尽管抗拒,遥生却还是深爱长宁,“你还伤着,留你一个人我无法安心,让我陪你吧。”
“好。”长宁将遥生的苦苦挣扎看在眼里,扶着遥生下颌,轻轻落下一吻。
红着脸沉入浴桶之中,长宁始终也无法坦然承受遥生的照料。
“我们今天…真的不回门么?”长宁蜷着手臂护住胸前。
“不去,哪也不去,要远行,余途又是不得安宁。”遥生舀了些水淋过长宁肩头,目光望着那肩嶙峋消瘦,有一片狰狞的疤痕盘踞,面色又冷了三分,“这段时间,要给你好好养身体,太瘦了,且补着,也补不了几天了。”
盈盈水波荡漾,长宁的肌肤细腻,像是在暖玉之上又裹了一层蜜浆,泛着光泽水滑。雪白的肌肤诱人,而消瘦的肩头之上点点梅花更是夺目。
“遥生…”长宁打了个寒噤,瞬间红了脸。
“怎么了?”明知故问,遥生偏爱长宁温暖的肌肤嫩滑。
“那个…”长宁抬手指了指压在重重衣袍之下的小包,“你可不可以帮我取一下。”
看着那小包,遥生在意,可她的个性就是这般,经历过那些背叛与无法言喻的痛楚,她再不会与任何人服软妥协,包括长宁。将叠好的衣袍翻开,那小包微沉,带着些许分量。遥生把那个小包放在了长宁的手中。
“需要我先回避一下么?”看似寻常的语气,却是遥生心底的恶寒。
回想上一
世,“出去。”这是她上一世最熟悉的话语,每每长宁有秘密的时候,不管遥生在做什么,哪怕是已经就寝,长宁也会冷言相对。曾经的习以为常,却是今生的难以承受。遥生静默而立,像是等着两个长宁重合,隐在袖子下的手,攥了拳较尽力道。
长宁却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小包上的捆扎的线绳拆开。
不需要再一次面临那言语羞辱,等不到那个人的答复,遥生决定为自己留些尊严。默声挽了裙摆转身,浴堂之中寂静,除了遥生突兀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什么坚硬之物相互碰撞发的脆响。
兵符?腰牌?遥生的心头烦闷不已。
可背后,传来了长宁吸鼻子的声音。那硬物更是一连串的发生碰撞之声,一切的不在意,一切的漠不关心都是伪装。当遥生皱了眉头转身之时,正看见长宁抬臂,似乎在眼前蹭了一下。
哭了么?那个人是不是在哭…
“长宁?”遥生开口试探,她并不是不在乎,她比谁都在意长宁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长宁的脊背一震,许久不敢回身,因为…
她与遥生没法交代…
怯懦许久,长宁红着眼转过半身,怀里那个小包,有两段锋利崭露。遥生认得,因为她的父亲曾说过,那是这世间最澄透的玉,独一无二。
是自己曾经的印章,也是曾经长宁小心翼翼呵护不迭的玉簪。
没法交代,最珍贵的礼物被自己毁坏,长宁知道那曾是遥生费了许多心思为她准备的。寻了三日,安常侍才送回府上,什么也没来得及说,遥生便打断了安常侍的汇报。本以为断作两截她还可以想些办法修复,可那簪,大大小小碎成了五六截,还要怎么修?要她如何与遥生交代?
“我该听那臭道士的话,不戴着的,如果我当时有听…”
遥生望着那簪,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垂了目光,想起寝殿里,那个被大火熏得发黑的簪托。走上前重新将小包系好,“不过是一支簪子罢了,以后再做一支送你。”
她们都知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一支簪。
长宁消沉,蜷着身子,仍是固执将那小包紧紧捧在怀里。腋下突然被衣料擦过
,吓了长宁一跳,颈侧遥生滚烫的唇落了下来。
“遥生?”长宁哽咽了一下,却是慌张忐忑,被迫着扶着木桶边缘不得动弹,红着脸却被身后的唇处处惹火,强装镇定,抱了遥生的手臂,“袖子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