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措手不及

长宁面色凝重出了大殿,正看见卫司宫迎了上来。

“奴才,还未谢过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卫司宫这一路上生怕被公主丢弃了,如今再回了宫中,也算终于又捡回了一条老命。

“你果然还是来了。”就在长宁打算与卫司宫套套人情之时,远处隐约听得缥缈之声叹息。

绕开卫司宫,长宁冷着脸扭头远望。这个声音,她自然不会忘记,见一道穿着道袍的灰影自亭里一闪而逝,长宁追了过去。

“你究竟是何居心!”拐进花苑,长宁见那人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转头四顾,不见那人踪影。

大白的天,突然昼暗,长宁突然摇晃着眩晕了一瞬,再警惕抬了眼,发现自己已经立在了一片四面水幕的怪异之地中。长宁四处环视,感觉脚下坑坑洼洼,挪开步子相看,看地上的石板刻着诡异的纹路。

“献平王,看来我对你的忠告,你并未放在心上。”云溪的影子如云聚散,又似乎水雾成像,从长宁身前直穿而过,又从她的背后悠然迈着步子绕了过来。

“是你给父皇下毒!”长宁毫不客气的质问。

“君失天道,多少黎民百姓落苦受难?我行天道,何错之有?”云溪将拂尘收在臂弯,饶有兴致相望。见长宁的脸上风云变幻不断,云溪似乎很是喜欢激怒惹恼长宁,“你若是阻拦,便是欲助纣为虐,君多活一日,百姓便要多水深火热一天,献平王觉得如何?”

“你这会害得朝廷动荡,百姓于朝廷内斗中死伤更多!”长宁底气渐弱。

“你呢?既然你心怀苍生,你的手上可否染血?”云溪质问,见长宁听之一愣,又不急不缓地追问,“你不听我劝告,明知宫中生变,你还要硬闯这漩涡。势力相争,因你入京而起,你又会害多少无辜性命枉故?”

“我……”长宁才猛然发现云溪话中深意,思索良久,却还是答不上来。

“我说过,你再见到我时,就是你失去苏遥生的时候,你们两个呀,依旧是没缘分。”云溪摇了摇头,只轻轻一扬手中的拂尘,四面的水幕轰然崩塌,震耳欲聋

。吓得长宁闪躲,再睁开眼时,人又回到了花苑之中。

“诶呀!主儿!”安常侍跑了过来,“您这是?!”

长宁回神,茫然望了望安常侍,见安常侍慌里慌张捧了手臂脸色大变,长宁又抬了下手臂相望。烟青色的袖子上,不知何时染血,手臂上的那道伤口,总是好了又崩,崩开又长。像是刚才太过紧张,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长宁却发现安常侍似乎并未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幕。

“公主!奴去请太医给您瞧瞧。”安常侍心急。

“不必了。”长宁扶了手臂,面色越发的难看。“安常侍。”

“主儿?”安常侍应下。

“帮我去查,看看遥生是否还在沛城,我要州令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绝不能让她离开沛城。”长宁无法安心。

可她不知道的,此时,遥生已如惊弓之鸟,大肆铺开人手四处打探消息。京城的,苏府的,长泓的,张参军的,甚至连靠近皇城的几处驻兵点,也被遥生派了人手步步盯紧。

因为她不相信长宁说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小姐,可歇歇吧。”云芝端了热乎乎的肉糜粥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一会儿。”遥生埋在书案中,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小姐!都热了三趟了!”云芝毫无办法,伸手抽去小姐手中的毛笔,那毛笔之上,还留着公主咬下的牙印。现在却成了小姐的心头宝,只用那几支,哪怕是发呆时,也总爱盯着看。

“娘和嫂嫂呢?”遥生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打问了一句。

“都好,夫人和小夫人休息的早,就是想小姐想得紧了,都好一阵子不得见了,也是拉着奴婢不放心,问了好几次呢。”云芝扶着小姐起身,又坐去桌边用饭。

“好些天,不是刚刚…”遥生刚要开口,又没了下话。

“打公主出城,小姐您都好久不肯歇息了,只关在这书房里,是一个多月没见夫人了…”云芝提醒。

“好好好,那明天无论如何,你定要提醒着我去看看母亲。”遥生舀了舀热气腾腾的粥,却又无甚胃口。可还是勉强

着自己喝下,她一定要养足精神,长宁远在京城,她是阿宁唯一的后盾,她万一倒了,长宁要去依靠谁?所以遥生强迫着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

……

“这…这怎么可能!”苏海潮像是见了鬼一般望着坐在君侧次席的长宁。

同样震惊的,是这满堂群臣,就连长泓和张参军也是满脸震惊。皇帝心情大好,已经多日不问朝政,可这今天临到宫禁前夕,皇帝突然传旨要百官入朝,大开宫宴。

宫宴之上,皇帝洋洋得意而笑,服过真人丹药此时精神好的不能再好,甚至看着那些一脸懵,无法掌控局势的大臣,皇帝心情甚好。

“宁儿啊,你说,这些人见着你,怎么一副见了鬼般地慌张?”皇帝开怀,终于不用再过着被人压制掣肘的日子,皇帝一扫连日阴郁,终于有了一种龙威重现的敞快感觉。殊不知,这龙威,并非属于自身,这群臣所害怕的,不是老朽的君王,而是盘踞在君王身侧的长宁。

“大抵是心中有鬼吧?”长宁冷笑坐于龙席之下。谦谦端坐,温润如玉,沉寂却有咄咄逼人之势,寡言却又令人畏惧,她依旧像是一泓深不可见底的幽潭。目光仅仅是扫过众人,那些人就坐立难安,忐忑地满头冒汗。

“怎么,朕的宝贝女儿归京,众卿不高兴?”这三年来,皇帝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群臣的恐惧。

“那不如张参军说说看,你为何如此惊讶?”长宁很感兴趣,手肘垫在几上,顷了身子相望,却见那张参军面色难看至极,垂着脑袋装聋作哑,不肯答话。

各家都少不得眼线线报,献平王归京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更是在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此时又岂是装聋作哑能糊弄过去的。

“长宁!”长皇子长泓怒拍桌起,“你凭什么对我舅舅含沙射影!还指不定是谁做的呢!”

“哦?我只问张参军为何如此惊讶,你却另指他人所为?你说的,是什么事呢?”长宁含笑悬指在桌上的空酒盏边滑动,也知道这种傻子最是沉不住气。

“混账!谁惹你你找谁去!那分明就是苏…”

“皇

子殿下!”张参军急忙喝止。

“苏……苏什么?”长宁又将目光转向对席,“皇兄你说的事,苏令卿,还是,苏城侯?”

“请公主慎言。”终究,是苏令卿替那不争气的儿子挡了难堪。

“慎言?朕的公主不明不白地身负重伤,竟不能循往而纠?苏卿,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是不是朕太纵着你,让你认不清高低,令你敢叫朕的女儿闭嘴!”皇子突然呵斥,连正在分食的宫人们也吓了一跳。仓促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