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心中疑虑

回到了长宁住处,遥生显得有些陌生,明明才分开了两个月,望着堆满了各种信函文书的房间,遥生不太适应。

“娘子?”长宁发现遥生一直在盯着一面墙看,那面墙有个白印子,之前确实挂了一幅妃子像,也不看不出是哪位妃子之前住过,她也是这两天才收拾好住过来的。因为之前可以在勤政阁凑和,但是娘子来了,便不敢凑合了。长宁起身走了过去,闷声将娘子抱在怀里,就往榻上带。

“身上土得厉害。”遥生望着长宁,那张脸才两个月又清减了下来。这个人身体很难维持稳定,只要她不好好看着,长宁就会瘦下来。

可长宁还是不吭声,抱了遥生放在榻边,才安稳坐好,“你不要离我那么远,怎么两个月没见,你对我这么生分?”

“不是生分。你瞧我,一身尘土的,不脏了床褥么。”遥生被长宁说的话点醒,牵了长宁修长的指尖握在手中,转回视线,目光总会不自觉扫过那面空墙。

“脏了换就好。”长宁不开心,因为遥生端庄起来,让长宁也不知道该怎么靠近。“先用膳,先沐浴?先…用膳吧,嗯,用膳。”

“沐浴吧,你要陪我一起去么?”遥生收回了视线,有些脸红,只望着交缠的指尖,和长宁纤细指尖上的婚戒。

“好。”长宁拉了遥生起身。

“不用安顿下人热水么?”

“我原来也不知,这大概就是君王的特权,有汤池,十二时辰都烧着热水,我带娘子去。”长宁客气笑了笑。

“好。”遥生点点头,起身就去行囊里,收拾衣服。

这样的客气,这样疏远的相敬如宾让长宁很难受,看着遥生整理衣物的背影,长宁很不开心,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遥生。

“别折腾了,你的衣裳我一早就备好了的。”长宁低头靠在遥生肩头,“你怎么对我这么疏远?是不是…我不在身边,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遥生皱了一下眉头,眼角的余光又扫过那面墙,让她很不适应。长宁还是那个长宁,可长宁却好像不是认知里的那个长宁。

这间宫殿,是她母亲的旧宫,长宁生在

这里,后来,她的母亲去世。这座宫殿,就一直被封禁了起来。

这座宫殿和早逝的母亲,一只都是长宁心中不可触碰的地带。忌惮那个毫不光彩的出身,又偏执维护她母亲卑微的尊严。

长宁十三岁时,第一次回到这座殿,那时,宫殿早已年久失修,处处破败。长宁去央求皇上重修宫宇,哪怕是减了她全年用度,她也要求将这宫殿修缮如初。

后来,那面墙上,长宁挂了一副画,绘着她的母亲,漂亮温婉,却是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可怜女子。那个时候长宁的心事很敏感,她渴望那份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母爱,又厌恶那出身极其卑微的身份。不止一次,她拉着遥生在这宫殿里小坐片刻,就对着这面墙,就看着这幅画。

枕在遥生的腿上,问她有个母亲是何等滋味?看见别的娘娘,妃子抱着自己的皇儿皇女爱抚。长宁也好奇那滋味,所以她会让遥生像那些母亲一样,摸摸她的发顶,摸摸她的额头。

曾经有一次,挂在墙上长宁母亲的画像掉在了地上,长宁极度敏感的自尊心受挫,那一次,她杀了许多宫人。可现在,她却住在她母亲的宫殿里,却移走了那副画。

遥生叹息一声,转回身闭了眼靠在长宁怀里,“这一路,我很累,脑子里全是车轱辘轰隆隆的声音。”

当然,这么说仅仅是借口而已,她不想让长宁察觉到自己的敏感。可这些年相处下来,遥生可以很确定,她面前的长宁,不似旧人,更像个陌生人。

她几乎无法代入皇帝和她母亲对她的爱,谈起亲人时很麻木,就算是演戏,也分外生疏。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长宁,那个对母爱偏执又自卑敏感的长宁,那个对皇帝霸道又不容其他人分享的蛮横。

长宁像个陌生人,一个陌生又深爱自己的人。这让遥生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那个明明拥有许多回忆,却像是在旁观的长宁。这让人很难理解,可遥生两世都是长宁的枕边人,不了解时还能骗自己不了解,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去分不清两个人?遥生又该如何麻痹自己?她始终也绕不过这道坎。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长宁,而遥生

,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长宁喜欢的,她不喜欢,长宁追求的,她不感兴趣,长宁害怕被人抢走的,她也丝毫不在乎。

越相处,越陌生…

就像现在,她抱着自己,轻轻吻着额头,柔声关切。遥生却很迷茫,明明爱这个人,却不知道这个是谁。她带着面具,这个人很有耐心,她善于伪装,也模仿了长宁多年,她……究竟是谁?

一路上,遥生都显得心事重重,她可以有许多忧虑的事情,比如她那个蠢哥哥,比如当今的局势,长宁问了,遥生便敷衍。因为眼前这个人很敏感,长宁有自己的边界,一些心思,一旦被发现触碰,那个人会极其敏感的缩起来。她们才刚刚见面,不论如何,遥生爱这个人,不想才一见面就陷入冷战。

遥生不自觉的开始比较两个长宁,一个娇蛮敏感,一个温柔沉稳。对待自己时,上一世的长宁,没什么耐心,对自己感情,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可这一世,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人给予她的一切,生活中种种的不同,可她却发现,自始至终,她都不了解她爱的那个人…

掌心贴了一片丝滑柔软,遥生才从心事重重中缓过神来。可抬起目光时,她们已经沉在了汤池一中。怎么走来的?怎么更衣的?怎么入池的她全然没有印象。

遥生慌张看了一眼四周,是热气腾腾的白玉汤池,四四方方,每个角各有一个龙头吐水,身体沉在温暖的汤水之中,就靠在长宁的怀。有些晃神,遥生抬眼望了下长宁,却发现长宁突然很安静,那双眼有遥生看不懂的难过和神情复杂。

“所以你,不喜欢我了对么?”长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有一颗水珠滴落。

“所以,你是谁?”

长宁的眼底有挣扎,一瞬间慌了气息,她不敢对上遥生的目光。是的,那个人心虚时总是如此。想要逃离了,像是害怕什么,想把遥生从身上推开。

遥生只能叹息一声,又环紧了长宁的后颈。她害怕那个人逃跑,因为她不能承受失去那个人的爱,尝试着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询问。

“你喜欢什么?”

“遥生…”

“不是,我是说你喜欢吃什么?”

“遥…遥生……”

遥生咬了唇无奈,又分开些许郁闷地看着那个人,看着那个陌生的长宁面红耳赤,不安的目光四处寻找逃跑路线。她真的怕了,怕她逃跑,怕她会避而不见自己,更怕她会因为被撞破了心事,离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