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第2/4页)

李婶说:“在铁匠铺。”

白以云惊诧:“铁匠铺?”她以为他会做文职之类的工作,怎么也没想到是铁匠铺。

“爷这手功夫是实打实的,附近远近的都喜欢找他打铁器,很是大赚,”李婶撺掇她说:“夫人要是好奇,我带夫人去看看?离这儿不远,就走片刻的功夫。”

白以云衡量一下,她戴上帏帽,就这样扶着个大肚子,一点点挪去铁匠铺,说是铁匠铺倒也不尽然,只是一个小棚子。

离铁匠铺还有十多步,就能察觉那种熊烈的热火,即使这么热,外头偶有女人止步,还有一些个少女结伴,偷偷摸摸地从缝隙里偷看。

只听李婶说:“都是爷太俊了,本来来看的女人更多,后来是爷受不,在棚外加棚布挡住她们视线,情况才好些。”

看白以云的神情,李婶还补充:“夫人放心,爷对其他女人从来没好颜色过。”

白以云笑了:“我不妒,如果我不戴帏帽,其他男人也爱看我。”

长得好看就是任性。

李婶:“……”

李婶本想先进去和崔珏说一声,白以云制止她,自个儿从那小缝隙里瞧进去

崔珏没有穿外袍,他袖子撸到肩膀处,露出精壮结实的胳膊,胳膊上青筋浮起,一抬一落之间,铿锵打铁声不绝。

烧得通红的铁块往水里一泡,嗤地一声,热烟弥漫开。

他五官被腾起的热气熏得片刻模糊,待水汽过去,剑眉星目好像泡过水,一滴汗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落,在鼻尖留一瞬,便掉到他衣服上。

即使是这样的他,也没有褪去温润,犹如宝剑一样,那一身不菲的气度,在这样的磨砺下,愈显强盛。

难怪他回来时总带着身烟火气,难怪他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多,他却从不觉得苦,也从不和她讲。

铿锵铿锵的打铁声中,白以云一颗心都快融化,有谁能想到,这般铁艺精湛的崔珏,其实在才学上早就闻名天下。

他为她放下一切,到这么个犄角旮旯之地,才有机会显示一手武艺。

后退两步,白以云打个手势告诉李婶不要出声,她想悄悄离去,可就在这时,忽的肚子猛地一痛。

棚里的崔珏淬完一柄宝剑,便闻外头一个妇女的尖叫:“夫人!珏爷快出来呀,夫人临产了!”

崔珏猛地站起来,一边解下自己袖子,一边掀开棚布,抬眼看去,心头大惊,居然真是白以云!

距离临产还有个把月,没人料得到白以云会这个时候发动,李婶手忙脚乱,崔珏却像定海神针,冷静地指挥李婶扶白以云坐下,又借了辆牛车,还雇人先去稳婆家报道一声。

稳婆是崔珏从以云怀胎八月就从城镇请来的,幸好他未雨绸缪,等稳婆接到消息准备好一切,崔珏也带着白以云回到两人的小宅子。

紧接着就是极为艰苦的生产。

以云虚弱地叫系统:“那什么……痛觉……”

系统:“这下知道痛了吧?知道求我了吧?”虽然它冷嘲热讽,但还是帮以云屏蔽了绝大部分痛觉,留一小部分是为了以防万一。

屋里的人不好受,屋外的崔珏也不好受。

他时而踱步,时而远眺,每一刻对他来说极其煎熬,光是听里头的叫疼声,便让他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以云叫的痛,是他给以云带来的,却也成倍刺在他心口。

以至于他手脚冰冷。

良久,一声响亮的孩提哭声终于破空而出。

稳婆抱一个大胖小子出门来,恭喜道:“回珏爷,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稳婆本来一直在安抚孩子,待她向崔珏递出孩子,一抬眼才发现,向来气定神闲的男人,此刻竟满脸潸然的泪水。

而以云也终于看到她身上掉下的肉。

虽然是九个多月出生,可他很健康,哭声中气十足,她勉强看了眼孩子,嘴唇轻动,但因为太虚弱,声音太小,崔珏便俯身仔细听。

便听那柔软的声音里难掩失望:“为什么他哭出来的眼泪不是珍珠?”

崔珏:“……”

后来,白以云有事没事就叫孩子“铁子”,因为铁子出生时,母亲在偷看父亲打铁。

崔珏不能苟同,一开始叫他“既明”,后来有一次回家没看到崔既明,忍不住问了句:“铁子去哪了?”

待白以云笑得直不起腰,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被白以云带跑,只能摇摇头,确定“铁子”这个昵称。

铁子三岁的时候,就以为自己大名叫崔铁,小名铁子。

这乡里八方乍一听铁子,还以为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结果待看那小孩,无不觉得精致,眼眸明亮肖父亲,嘴唇嫣红肖母亲,极其俊俏,不难想象他长大后,会像他父母那般出挑。

而此时,崔氏铁铺已经成为南越之地小有名气的铁器铺,他们还在一开始的宅子住,请了仆从,家庭富有,夫妻恩爱,孩子乖巧懂事,是人人艳羡的和美之家。

不久后,铁子能识字了。

他才三岁,就会背下诗经的片段,那脆生生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听得白以云喜爱得不行。

崔珏若有所思,待铁子被乳娘带走休息,又叹了口气:“还是愚钝了点。”

白以云:“?”

崔珏说:“为夫三岁时,已经能做文章了。”

白以云捡起个枕头丢到他身上:“你以为人人是你啊!”

四年多了,白以云还是学不会南越话,只会听和说一些基础的,她还记得崔珏当初安慰她也能很快学会的,她信了他的邪。

崔珏大笑两声,揽住她的肩膀,说:“夫人莫要生气,铁子这样也不逊,我只是说个玩笑。”

两人低语几声,随着蜡烛吹灭,被褥翻起红浪。

末了,白以云双颊酡红,制止住他起身:“夫君,再要一个孩子,嗯?”

崔珏却摇摇头,说:“有铁子就够了。”

他怎么舍得她再受生产的痛?而且,她曾说过不生孩子,所以床笫之间两人再如何动情,崔珏都会先退一步。

他强大的忍耐力和心性往往让以云难以自持。

以云窝在他怀里,声音极低:“因为想多留点念想给你。”

崔珏疑惑:“你说什么?”

以云摇头:“不,没什么,我要睡了,免得明天铁子闹醒我。”

崔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夜半,以云假装起夜,去了屋外却勉强靠着柱子坐下来,往常她强改小世界的剧情并不算什么,现在却和男主造出“人命”,员工守则的惩罚会自动启动:小世界的五年时间里,以云不能强行离开,只能忍受生命的流逝,浑身五脏六腑隔一会就会刺痛不已,一年比一年严重,尤其是第五年,早上她还能强撑着,夜深人静时,她再也忍不住,就会出来独自熬过这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