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第2/4页)
一句。
时戟缓缓点头,本来昨日因为她主动问他而产生的欢喜,乍然消散,他转了转自己束腕,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撑不住,先开这个口。
秦刘氏是谁,他压根不在意,但他看兰以云在乎得很,反正,他是不会成为先低头的那个。
于是,他脚尖一转,向著书房。
这几天他确实忙,皇帝暗地里往兵部塞人,不过问他,是他越大越不听话的好侄子。
时戟不是没想过干脆披上黄袍,只是披黄袍一时爽,那以后为了笼络朝臣,少不得让他们往自己后宫塞女人。
想想就脏。
倒是兰以云……时戟暗道,怎么又想到她。
他顿了顿,回过神,外头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时戟往椅背一靠,他捏了捏额角,拿着一份名单,给陆立轩:“按这个,把兵部那些废物换下来。”
陆立轩答:“是。王爷可要稍歇息会?”
时戟站起来,独自往书房里阁设置的床榻走去,忽然,他停下,提醒陆立轩:“让那些女婢嘴巴紧点,别跟她汇报本王的行程。”
这个“她”是谁不需说明,陆立轩说:“是。”
时戟回过身,说:“等等,若她亲自找到你,另当别论。”
他觉得她会低头。
他不需要她做什么,就主动走出紫宸院一步,走到他这里来,犹如无数个梦境里她迤迤然走来那般。
其他的,等她来找他,再说。
时戟想着,一边躺在床榻上。
忙了几天,熬了几次夜,他一闭上眼睛,不多时就睡着了,而这次,他再一次堕入梦境之中。
且看女人轻轻笑着,时戟喉头微紧,要去拉她的手,她却闪身避开,叫他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她抬起手,弹弹他脑袋:“我走了,下次再见。”
时戟猛地睁眼。
他从床榻翻身而下,观外头天色,居然接近酉时,夕阳夕照,整个书房中燃着一味闻不出味道的安神香。
他只是想小憩一会,居然睡着了。
方才的那个梦,让他心有余悸,不知为何,一个“下次”,让他心口好像破出大洞,空落落的。
他沉声:“来人。”
外头下人推门,早备好洗漱的水,陆立轩问:“王爷,可要传膳?”
时戟漱漱口,随意擦掉鬓角的汗珠,深棕的眸子一转:“她呢?”
陆立轩说:“姑娘一整天在屋子里没出来过。”
时戟挑眉:“膳食呢?”
陆立轩如实说:“下人放在门口,姑娘不肯开门。”
时戟擦脸的动作稍稍变缓:“一整天,一口水都没喝,也不用加炭火,更没有吭过声?”
陆立轩说:“是……”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脸色惊惶。
时戟把布巾掷到地上,踹了陆立轩一脚:“蠢货!”
他疾步冲出书房,冷天中呵出的气息也无法暂时平息震怒,他怒火冲天到紫宸院,下人们得信心惊胆战,纷纷站在兰以云门口。
时戟推下门,闩着。
刚赶上来的陆立轩还想叫人拿剑削开门闩,但时戟抬腿,猛地踹开木门,在轰然声中,他踩着门板走入房中。
一整天没通过风,房中居然要比外头阴冷。
时戟的心寒了一截。
他拨开珠帘往里间走,很快,在拔步床上瞧见蜷缩的身影。
兰以云面色惨白,额角流过汗,又干了,几丝头发黏在上面,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刚刚那么大的破门声,她也没给个反应。
时戟瞳孔猛地缩紧。
他冲上去,手搭在她额上,烫得他手指微蜷,喊:“叫府医!”
随即,时戟怔怔地看着她。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兰以云,娇媚的,温和的,倔强的,冷清的,却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孱弱。
好像下一刻,她就要消逝。
他抬起手指,放在她鼻息下,就连他自己也没留意到,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许久,他察觉到微弱的呼吸。
没有松口气,反而整颗心像被捏成一团。
时戟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染上的风寒,但大致能猜出,是从昨夜到现在,没人发现,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团在床上。
如果他再晚来一点点……时戟不敢想。
他只是要她低头主动来求他,怎能料到短短一夜,会出这样的事!
盯着兰以云羸弱病态,他低头蹭她的脸颊,从被子里挖出她抱着肩膀的手,那双手也十分冰冷,将手放在自己怀里。
他唤她:“以云、以云。”
兰以云没有知觉。
时戟紧紧攥着手,将她拥在怀里,才能忍住自己心里的躁怒。
府医很快来了,隔着纱幔给兰以云把脉。
时戟在纱幔内,声音沙哑:“如何?”
府医低头写方子,一边说:“王爷,姑娘是寒气入体,本来有旧疾未好全,如今新染风寒,新旧交叠,时候过久,小的开这副药,先压一压寒气,今晚上定要小心,若是一个不慎,恐怕……”
时戟慢慢闭上眼睛:“去煎药。”
他知道府医后面要说什么,所以更听不得。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环着她的手有点颤抖,时戟吹吹煎好的药,试图喂到她口中,然兰以云仍在昏迷,根本不张口。
府医明白情况:“小的去拿漏子来。”
时戟:“不用。”
他喝口药,低头,强撬开兰以云的嘴,一滴不漏地喂进去,半点不怕病气,也不带任何情意,紧接着喂第二口。
嘴里药味苦涩,他一口口喂完,轻轻顺她后背,只望这药能快些出作用。
好一会儿,见兰以云脸上回点颜色,他漂浮不定的神思才回到脑中。
时戟深深吸口气。
待府医出去,婢女们有的备热水,有的备冰的帕子,还有的去小厨房烧粥,一进小厨房,发现摔在地上的茶壶。
时戟看着呈上来的茶壶,冷冷地问:“昨夜是谁值守?”
许久,无人应声。
时戟冷笑。
好,很好。
他眼角猩红,衬得深棕眼眸中杀气极盛,盯着那些婢女,已然如看死人,冷厉道:“每个人一百大板,滚出王府。”
“王爷饶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啊!”
别说一百大板,就是几十大板,都是要人命的。
而时戟就是要她们的命。
好一些趋炎附势的女婢!想到兰以云浑身滚烫,无依无靠地挨着风寒,甚至差点出事,时戟恨不得当场戮这些下人。
婢女们挣扎着求饶,时戟却只是低头,小心地用嘴唇碰碰兰以云的额头。
好在,她额头没有一开始烫得那么厉害了。
端详她的容貌,时戟紧紧拧着眉头,几天不见,她好像瘦了点。
他只是想让她低头啊,她就出了这样的事,到底是她遭罪,还是他遭罪,他已经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