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以上, 是基于我对他的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我自认为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从距离上讲我算离他比较近的异性了,然而即使这样的我都觉得这人不太可能, 很难说还没走进五条悟的范围圈的那些人……不对, 我好像也没走进去。
五条悟在听到我的回答后, 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可不这么认为哦。更何况——”
“……嗯?”
他理直气壮的说:“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我感觉自己眉角都在抽搐:“五条先生。”
“嗯?”
“我说真的, 恋爱就算了,结婚你也要‘试试’吗?”
“这个嘛——”五条悟他左臂搭在矮桌上, 然后以四十五度角的侧身姿势对着我,反问:“不如说,为什么你认为不可以?”
“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婚姻不是儿戏?
“因为恋爱是为结婚做筛选, 如果恋爱都不合适,怎么可能结婚?”
“可是恋爱的时候一副讴歌爱情的模样、恨不得日夜不分离的模范情侣,也未必婚后会和谐融洽。”五条悟说,“事实上, 先结婚然后培养感情的情况也不少见,不是吗?”
我感觉快被他带跑了,赶紧说:“我们一开始讨论的话题可不是这个。”
五条悟:“嗯, 大家单方面的对我进行指责,认为我是和爱情、婚姻无缘的男人——就像是要对我暗中处以死刑似的, 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在场年纪最大的奥田,已经有了点酒意,他开起玩笑来毫不留情, 调侃的话不绝的从口中蹦了出来:“也是啊,这小子一定很受女人欢迎吧?嗯嗯, 我懂的哦, 我这方面看人可是很准的哦。”他点了点头, 说:“不过,受女人欢迎的人,未必是适合结婚的人嘛……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五条悟,后者还是悠闲的表情。
(我还以为他会反驳奥田的话呢。)
奥田继续说:“听好咯——被女人喜欢的人未必懂得怎么去喜欢女人。”
“嚯?”被点名的五条悟正一手搭在自己下颚处,颇有兴致的等待着下文。
旁边的年轻后辈小声起哄:
“哦哦?奥田前辈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等等,这是从羽岛幽平的电影里copy来的吧?不要若无其事的装作是自己说的啊!”
“喂喂,不要打断我,后面还有半句我记得是……对了,是‘越是被女人爱着,就越是要小心得不到女人的爱’。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哲学的?”奥田说完,又猛灌了一口,“啊——长得帅真好啊,是我的话,就算得不到对方的爱也无所谓了,但是我真想变成帅哥活上一次啊!”
“真狡猾啊……”就连风间也忍不住吐槽了,“分明已经有恩爱的妻子了,说这种话不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耍赖吗?”
五条悟听完,表情变成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对方忙着发酒疯,我们也不好插入他们的自嗨气氛里。所以我、七海、伊地知并未说话,但作为被调侃的当事人,五条悟竟然也只是意味深长的微笑着,我竟然有点好奇他在想什么。
风间拍了拍前辈的后背,随后对我们说:“他喝多了……别放在心上。”
在我以为五条悟会沉默到底时,他却突然肯定了对方。
“基本都是对的。”
“欸?”风间显然是想到了奥田的长篇大论,表情立刻精彩了起来。
结果五条悟明知故问的说:“关于‘长得帅’和‘受女人欢迎’这两件事,完全正确啊。”
餐桌上的其他人立刻表现出了“原来你只是说这两句夸你的话是对的,还以为你是被说中了其他的事”的复杂表情。
要说我为什么我能解读出他们脸上的表情……
自然是因为我方人员也无语的沉默着,就差抬头望天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已经烂熟的肉片被我夹起来放到米饭上,上面淌下来的香喷喷的汤汁诱惑得人食指大动。我正欲咬下一口,旁边的头发碍事的垂了下来,我只好放下筷子,从口袋里翻找发圈。
结果摸了个空。
“啊。”
我下意识的发出短促的感慨。
今天出来换了件外套,没带发圈。
上半场我都是吃的炸货、或者串好的小食,所以没想过要把头发扎起来。现在要垂下头来,就不方便了。因为桌子太矮了,得弯下来好大弧度,我又不愿意把碗举起来,毕竟左右两边都是人,动作太大会碰到他们,也不太好。
“终里。”
五条悟又叫我的名字,我只好先用手把左边散下来的头发弄到耳后,然后看着他:“怎么了?”
他说:“手伸出来。”
……不知道这人要搞什么。
我:“……干什么啊?”
但还是把手摊开伸了出去,下一秒就摸到了某个滑滑的、凉凉的东西……这触感有些熟悉。
我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五条悟反手拦住——准确的说是被他的手给握住,在嘈杂的居酒屋里,将范围缩小再缩小,到这桌子人至今还未断绝的时而轻时而强的谈话声,最后到我和五条悟,就想上课有人拉着我非要给我传纸条的那种莫名紧张感。
我只好低下头,他才缩回手。
他把自己的眼罩塞给我了。
……他今天一天都带着墨镜,原来眼罩也在身上吗?
实在不懂这人意图的我:“……五条先生,你把眼罩给我干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说:“你没带发绳吧?用这个吧。”
我握着手中滑滑的眼罩,问:“……你说什么?”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五条悟竟然让我把他的眼罩当发带用来绑头发。
他似乎是以为我没理解,竟然还详细说明了起来:“虽然用起来没有发绳那么舒服,但是也能凑活一下。”
“不用了。”我说,“也没有那么不方便,更何况这是五条先生平时用来盖在眼睛上的东西,被我弄脏了可就不好了。”说着我就要将东西重新塞给他,然而五条悟直接从座位上起来了。
他突然一起身,所有人都盯着他,然后他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了前台,找服务生换了个干净的杯子。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去换餐具,但真正的知情人只有我们彼此。
五条悟绝对是故意的——强塞给我他的“好意”,又不允许我退回。
还真是够霸道的,只准单方接受吗?
凭什么我要接受?
我别过头,将他的眼罩放在他座位上,然后一只手捏着头发艰难的吃着东西。
我是不会用他的眼罩的。
如果说是给我根橡皮筋或者别的什么,我都能欣然接受。但当着几个同事的面用五条悟的眼罩扎头发,我还做不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