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你现在就要歇?未免太早了。”姬玉泫看了眼窗外天色, 神情无奈。

乐小义今日回来得早,现在刚过戌时,虽说冬日天暗得比平日早一些,但除了乐小义所在的院子, 别的地方都灯火通明。

“哪里早?”乐小义呵欠连天, 说着要睡, 立马眼睛就睁不开了。

她凑过去抱住姬玉泫的腰身, 不由分说搂着姬玉泫转向里间, 两人双双倒在榻上。

姬玉泫本以为乐小义找那么多理由想早早歇下是不是想做点别的, 但没想到的是, 她怀里的人脑袋刚沾着枕头, 立马呼吸就平稳了, 睡得像个小猪崽儿似的。

姬玉泫:“……”

这几日她不理人,真是苦了乐小义。

乐小义说睡就睡了,不仅睡得香, 还睡得久,第二天过了巳时才醒来,睡了超过六个时辰。

昨夜下榻之时困倦难当,根本来不及换衣裳,是她入睡之后姬玉泫替她将衣服脱下来整理好了放在床头,等她睡醒, 姬玉泫已经出去了。

衣服上面压了张白纸, 上书几个蝇头小字, 是姬玉泫的笔迹。

说宫中有事, 先行离开,多的关心一句也没有。

乐小义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望着纸上这一行字,无奈地撇撇嘴。

回到剑神宗自不必再穿剑影卫的衣裳,乐小义拿起姬玉泫替她整理的衣服换好,梳洗整洁再推开屋门,吴拓照例候在门边,乐小义问他:“左平燕还在吗?”

吴拓点头:“是,他一直候着。”

去后山禁地之前,左右也就这一件事,乐小义没有再推,应道:“去见见。”

左平燕被安排在主屋旁的偏厅,乐小义走侧门进去,绕过屏风,就见左平燕在屋里来回踱步,神态焦虑不安,桌上给他倒的茶水动也没动。

乐小义心里更有把握,人未进屋,先爽朗一笑:“前辈这么早就来了?”

左平燕哪里不知乐小义是在故意刁难,但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向乐小义问安。

昨夜在外等候之时,他收到家族探子来的书信,左书豪果然和三皇子的人私下接触,却未告知于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无疑都佐证了乐小义前几日与他说的那番话。

乐小义一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在主位上坐下,非常彬彬有礼地请左平燕也落座。

左平燕耐着性子与乐小义寒暄,见乐小义始终不慌不忙,也不提及正事,他先忍不住开口:“乐少宗主,倘若左书豪想除掉我所在这一脉旁支,自己吃下家族传承的独食,选择与三皇子联手,那我该怎么办?”

与左书豪相比,左平燕的脑子要单纯许多,不怪左书豪与三皇子私下联系却不带着左平燕,如果他们有什么筹谋,叫左平燕知晓了,以左平燕的性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不小心泄露出去。

乐小义笑了笑,反倒宽慰起他来:“前辈何故这般着急?捕风捉影之事,仅仅只是在下一番猜测,做不得准的,还需细细调查,前辈也莫要心焦。”

乐小义越是不急,左平燕就越急得不行,他断定乐小义是在跟他唱花脸儿戏,人心凉薄,左氏旁系内斗,乐小义指不定高兴呢,哪里会主动给他出主意?

他只能尽早表明自己此行的诚意:“乐少宗主,左氏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本家势微,左书豪又是个狼子野心之人,我这些年跟着他,只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可我没想到,这左书豪贪心不足,不仅想对付主家,就连我这一脉,他都想连根拔除。”

左氏人丁不旺,几次变故之后他们同辈之中就只有左书豪、左平燕和左诗萱的父亲左岩风及左云琴四人而已。

左岩风娘胎里带了病,需要一味罕见的五品药才能救命,对左书豪而言不足为惧,只要左岩风一死,左诗萱再不知出个什么变故,主家便后继无人。

除非左相南一把年纪了还能再生个小儿子,否则主家传承必定要从左书豪和左平燕两人中选一个来继承。

在乐小义提到这件事之前,左平燕就已经有所怀疑,特别是最近,他屡次受挫,早就对左书豪心存不满,怀疑左书豪故意挤兑他,要将他除去,好独自继承家族传承,但碍着彼此的颜面,没有说明白。

这下,乐小义误打误撞,将朦朦胧胧的遮羞布撕下来,左平燕不得不警醒,连自欺欺人的想法都不允许存在了。

这也是为什么乐小义和他说了那番话后,他如此焦虑难堪。

乐小义心里暗道左平燕当真好骗,由此可见,此人平日对左书豪也非尽信,虽然同为左氏旁系,互相合作的同时又彼此提防,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猜测,也不敢当面同左书豪对峙,方让她钻了空子。

“既然总有一方要依附,比起左书豪,你为什么不选择更加名正言顺的主家?”乐小义提出自己的疑问。

由左平燕方才那一番话,她听出来左平燕并非真的想篡夺主家的传承,相比于夺位,他更愿意守成,如果他不是装出来的,那他这些年想必一直在受左书豪的挑唆和影响。

左平燕脸上露出两分为难之色:“因左书豪的缘故,这些年我与主家处处作对,虽有左书豪的挑唆之因在内,也不能摒除我自己的私心,如今就算我想重新站位,想必主家也不会允许。”

这句话算是说得比较中肯,乐小义收起眼中嬉笑,稍稍正了两分脸色。

他拧起眉叹了一口气:“况且,主家势微显而易见,主家找到神药替左岩风续命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所以,站位主家就必定意味着失败。

虽说如此,他还是觉得不甘心。

乐小义眼珠一转,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断定左岩风找不到需要的神药?我记得左氏有好几个几位出色的炼丹师,他们应该能接触比较广阔的资源,找到传说中的五品灵药,还是很有把握的。”

左平燕叹息:“潘药师是左书豪的人。”

潘药师是左府修为最高的炼丹师,也是左氏三位炼丹师中最有威望的一个。

可他竟然是左书豪的人。

以他的地位和能力,要想截下有关五品药草的消息,实在易如反掌。

乐小义目露深思之色,不等她继续问,左平燕又道:“除了潘药师,主家三名丹师,其中两个都听命于左书豪,另外一个则是个刚入行的晚辈,修为和能力都最低,只能炼出三品灵丹。”

这一位在左平燕口中称作晚辈的年轻的丹师是灵元境修为,相比于另外二人,的确实力比较低,但天赋尚可。

他与主家的人合得来,经常被另外两名丹师联合起来打压,却因主家势微之故,一直不敢明面上反抗,似乎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这便显出旁系与主家的区别了,旁系越俎代庖,逆位而上,若不是前些年乐小义送那把剑去支援主家,可能左氏主家早就被左书豪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