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五章 神医
黄乾穗带着孟祝祺和大师吴道明起身迎出门去,对待神医毕竟应该恭敬有加才是。
寒生被带进来了。
黄乾穗尽管事先听说神医是个青年人,但见到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时,还是大感意外,这么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儿竟能是神医?
正打量寻思间,忽闻身后小舅子孟祝祺发出哈哈大笑声:“哈,我当是什么神医呢,原来是你这浑小子啊。”
吴道明微笑不语。
黄乾穗转过身来,严厉地斥问道:“怎么回事?”
孟祝祺靠近身子道:“这个浑小子哪里是什么神医?他是后面房里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姐夫你想想,当老爹的医术都一般般,能教出什么有出息的儿子?”
“你吃准了?”黄乾穗不放心地问道,他知道他的这个舅爷可是个大草包。
孟祝祺没有回答,而是摇头晃脑地走到寒生面前,讥笑几声道:“对了,你是叫寒生吧?前几天我们在灵古洞前面还见过面,你今天是不是想通了,来告诉我那枚土卵的来历的?”
“我说过,那是在集市上买的。”寒生回答。
“你这小子,跟你老爹一样嘴硬。”孟祝祺愠道。
“我老爹在你们这儿?”寒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哎,小兄弟,我们一边说说话?”吴道明走上前来,插话道。他使了个眼色给孟祝祺,一面拉住寒生走到院子的东南角,一棵桂花树下。
八月金桂,花香四溢,吴道明深吸一口那清清的香气,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看你枕骨强起,眉骨伏犀,疏节阔目,将来必成大器,然非要贵人相助,否则终是贱品,半孤之命矣。”
寒生见他文绉绉的,不免不耐烦地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尽管他们不信你是神医,可是我相信,而且我可以帮助你,我就是你命中注定要相遇的贵人。”吴道明轻声道。
寒生说道:“好,那我问你,我老爹在不在这里?”
“在。”吴道明肯定地回答。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寒生问。
“他们前天夜里去南山村抓来的,有人举报说他替什么‘地富反坏右’看病。”吴道明努努嘴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他。”寒生着急道。
“你若对我讲实话,我会救你们父子俩出去的。”吴道明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骗我说出土蛋蛋的埋藏地点么?”寒生看穿了他的把戏。
“不,我根本不想知道土卵的埋藏地。”吴道明正色道。
寒生疑惑地望着他。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帮助的人是否值得我帮助,他是否是一个善良诚实的人,是否是一个悬壶济世,乐于帮助穷苦的人。”
寒生心中想到父亲诚实平凡的一生,想到兰儿和她娘孤苦无助的困境,毅然地说道:“我就是一个悬壶济世的人。”
“这么说,集市上的那个老婆婆是你治好的?”吴道明钦佩地问道。
“是的,是我医治的。”寒生承认了。
“你就是我要帮助的人。”吴道明忽然说道。
吴道明转身走向黄乾穗和孟祝祺,朗声道:“我以为,从人道角度来说,应当允许他们父子俩见面。”随即使了个眼色。
黄乾穗会意地点点头,随后摆了摆手。
朱医生被困在小房间内,孟祝祺接连的审问和儿子的生死不明,短短两天时间,他的嘴上泛起了连串的水泡,夜不能寐,陡增了许多白发。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之后门被打开了。
“老爹!”寒生扑了进来。
“寒生……”朱医生蓦然间看见日思夜想的儿子,泪水涌出,父子俩抱头而泣。
“你怎么啦?”朱医生轻轻抚摸着寒生缠着夹板的断腿,心疼道。
寒生讲述了那天采药,从大鄣山上摔落山谷,被吴楚山人搭救一事,只不过忽略了老蝙蝠和雷击骑马布一事。
“快让我看看,你用的什么药,怎么不去医院打石膏啊?”朱医生嗔道,随即动手解开布条,轻轻撸起裤腿,查看伤情。
“咦,你这是涂的什么药,一股子臊味儿?才两天时间,怎么骨头好像已经长上了,炎症也基本全消了,奇怪啊!”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爹,我……”寒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朱先生,您受苦啦,我与黄主任交涉过了,现在就送你们回家去,你们自由啦。”吴道明兴冲冲地走进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朱医生警惕地看着吴道明,没有言语。
“他说他要帮助我们。”寒生边说边继续缠好伤腿。
父子俩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这座深宅大院,那辆吉普车等候在大门口,吴道明拉开车门,扶他俩进了车内,然后自己坐在前排,一挥手,吉普车开动了。
古宅内,黄乾穗阴沉着脸道:“下面就看大师的了。”
吉普车飞快地驶过婺源县城。车上,吴道明手指着绿树丛中若隐若现的粉墙青瓦民房,赞叹道:“这些徽派建筑与大自然如此巧妙地结合,真的是内地最美丽的乡村了,在岭南绝对是见不到的。”
公路下边的集市早已散了,场地上丢满了瓜果皮核及废纸屑,空荡荡的集上孤零零地站着两个人,默默地矗立在那儿。
是兰儿和她娘。
“停车!”寒生叫道。
吉普车停了下来,车尾飞起一片尘土。
“怎么了?”吴道明回头问道。
寒生推开车门,步履蹒跚地径直向她们母女走去。
淡淡的血泪静静地流下兰儿的面颊……
吴道明与朱医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眼瞅着寒生与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向这边走来。
当她们走到近前,车内的人都吃了一惊,那姑娘的容貌实在是太丑了,不但生就满脸密如蝇屎的雀斑,而且是塌鼻大嘴,眉骨突兀,眼窝深陷,鼠眼如赤豆。
“让她们也上车。”寒生平淡地对吴道明说道。
“寒生,你认识她们?”父亲在车窗口里问。
“她们是我的病人。”寒生边说边拉开车门。
吴道明恍然大悟:“哦,这位老婆婆就是你治好的‘渐冻人’?太好了,一起上车吧。”
兰儿母女也挤进了车内,吉普车重又开动,直奔南山村而去。
车上,朱医生心中充满了疑问,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等回到家后再仔细地盘问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