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十九章 笨笨

天蚕溶洞内,冰凉的石头地上,寒生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竟感觉到越来越暖和了。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一双铜铃般大小,血红的眼睛正在温柔地看着他……

寒生吃了一惊,忙抓起手电一照,阴蝠首领巨大的双翼展开盖在他的身上,正发出“吱吱”的熟悉叫声。寒生一把抱住了阴蝠首领,热泪流出了眼眶。

“你好啦?”寒生喃喃道。

“吱吱吱”,一连串的叫声,寒生扭头一看,阴蝠妈妈和那一堆小阴蝠都围在了他的身边,阴蝠宝宝们争先恐后地往自己的身上爬,寒生瞥见阴蝠夫妇的眼角里满是泪水。

“你好了,我也该走了,山人叔叔还在谷中等我呢。”寒生轻声说道。

“吱吱”,阴蝠首领似乎恋恋不舍地叫着。

“我一定得走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了。可惜你们的族人都被那些坏人给杀害了,以后见到坏人要躲得远点,也不要再拔毛了。”寒生劝慰了几句,站起身来。

“吱吱”,阴蝠夫妇和所有的小阴蝠宝宝们一起叫着,寒生最后对它们说了句:“我有时间还来看你们。”说罢转身离去了。

寒生从悬崖下面的石洞里钻出来,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他急匆匆地向草屋走去。

草屋门前的那些阴蝠尸体已经不见了,菜园的边上矗立起了一座新坟,坟丘的前面插着一块木牌,上面有人写上了几个大字:卧龙谷阴蝠之墓。

“卧龙谷内独不眠,问君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鬓霜明朝又一年。”草屋内传来吴楚山人的吟诗声。

“山人叔叔。”寒生叫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跑进了草屋。

“寒生,你回来了,已经十几个时辰了。”山人负手站立在窗前道。

寒生“哦”了一声,原来阴蝠首领一个昼夜就已经痊愈了,看来动物要比人复原得快多了。

“山人叔叔,你安葬了那些阴蝠么?”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点点头,说道:“它们是你的朋友,而且还帮助过你。对了,蝙蝠首领怎么样了?”

寒生说道:“它已经完全好了。”

“我们回去吧,我一直担心那个孟主任没那么容易对付的。”吴楚山人忧心忡忡道。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须臾,月上东山,清凉如水,寒生与吴楚山人连夜下山,直奔南山村而去。

亥时末,他俩终于赶回到了南山村。

月光下,村东路口中间,蹲着一只白色的无毛怪狗。

“笨笨。”寒生喊了一声,笨笨口里“呜呜”地叫着扑了上来,之后一直不停地低鸣着。

三间草屋里黑黑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吴楚山人有些奇怪,紧走两步推开房门,草屋内空无一人。

寒生点燃油灯,发现东屋的桌上摆着一张纸条,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寒生把纸条凑到油灯旁,见那上面写着:寒生,我跟着孟主任去县里找首长面谈,兰儿娘俩到镇上接受政审,你若是回来得早,就去镇上接她们。

落款是昨天的早上。

吴楚山人沉吟道:“那是我们走后不久发生的事,我看事出蹊跷,如果要对我们一家外乡人政治审查,也要找我才对呀,怎么急急忙忙把她娘俩弄去了呢?”

寒生也感到有些不对头,于是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要去镇里一趟,就现在。”

“好,把字条带上。”山人心中有些不安。

“笨笨,你留下看家。”寒生吩咐笨笨道。

笨笨口里“呜呜”叫着,十分的不乐意。

寒生没有理睬它,与山人急匆匆地向南山镇赶去。

月色融融,寒生两人抄近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路边草丛中不时有蟋蟀鸣叫着,此起彼伏,远山树林隐匿在黑暗里,耳边只听得见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在他俩身后十余丈开外,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半夜时分,两人来到了南山镇。镇上人家灯火已熄,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们能在哪儿呢?要不要先去派出所?”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突然将手指头放在唇上,示意不要作声,然后猛然转过身来。

月光下,街上蹲着一条白色的无毛怪狗,正是笨笨。

寒生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踢了它一脚。

笨笨口中依旧“呜呜”地叫着,然后向街的一角跑去,并不时地回着头,嘴里小声地低鸣着。

寒生笑了,对山人说道:“笨笨或许能够嗅到她们的气味儿。”

吴楚山人点点头,两人跟随着笨笨一路寻去。

笨笨就像一条白色的幽灵,东嗅嗅西嗅嗅,从街上来到了镇革委会大院,从院墙边上的一条通道向里跑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庭院的大门前。

寒生和吴楚山人来到近前,笨笨正在用前爪挠们,口里面还在“呜呜”地叫着。

寒生正欲上前拍门,吴楚山人伸手示意先不要敲门,轻声说道:“你和笨笨等着我,我先去打探一番。”

山人打量了一下院墙,约有两米左右高,稍一运气,纵身一跃,左手轻轻一按墙头,身子已然飘过院墙,轻轻地落在了院内。

庭院是两进的徽式建筑,园内种有花草树木,并有回廊相连,看来这是一大户人家,荷香娘俩是到镇上来接受政审的,怎么会在这里呢?笨笨的嗅觉可靠么?山人寻思着。

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吴楚山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屏息静听。是女人的声音,似乎像是兰儿。

“是兰儿么?”吴楚山人轻声说道。

屋里的啜泣声停止了,一片沉静。

“是兰儿么?我是爹爹。”吴楚山人再次说道。

“是爹爹。”屋内传来下地的声音。

“爹爹,我和娘被锁在屋里了,出不去。”兰儿的声音很焦急。

吴楚山人定睛细看,双开的木门扇上扣着一把挂锁。

山人大怒,双手拉住铁门扣,运气于臂,猛一用力,硬生生地将门扣从门上拽了下来。

门开了,兰儿扑到山人的怀里,肩膀一动就要恸哭,山人连忙制止,小声说道:“走,我们回家。”

吴楚山人带兰儿娘俩悄悄潜到围墙下,先一手夹紧兰儿,纵身翻上墙头,那边寒生接住放下,山人再次抱紧荷香,纵身飞下。

大家匆匆忙忙出了南山镇,走在回家的山间小道上,笨笨兴高采烈地跑在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