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塞西尔:“……”
原本以为兰尼只是个不会思考的学人精,现在看来,他不仅很会思考,还有一套自己的思维逻辑。
而且似乎也很凶残。
塞西尔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留下了怎样一个奇怪的家伙。她看着笑得一脸可可爱爱的兰尼,又扭头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的基恩,低声叹息道:“可怜的基恩。”
还好这种程度的伤势对她来说并不难,如果触及到致命的部位,就不是她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了。
塞西尔将一只手悬停在基恩折断的腕骨上方,柔和的白色光芒从她的指尖流泻,慢慢笼罩住基恩的手腕。
光芒覆盖住那一小截皮与骨,发出密集的、宛如骨肉再生般的细微声响,被翻折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这个过程看上去十分短暂,但基恩的额头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甚至在光芒消失后,他仍然死死咬着牙关,紧盯着兰尼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塞西尔,你在做什么?”兰尼目不转睛地盯着塞西尔手上的动作,好奇地问。
“在治愈他手上的伤。”塞西尔细心地解释道,“就是把这只被折断的手恢复原位。”
兰尼:“看上去好像很好玩。”
基恩:好玩个鬼啊,老子快痛死了!
“学的时候的确挺好玩,不过很少有能用到的场合呢。”塞西尔边说边扶起基恩,捏捏他的手腕道,“你感受一下,看看能动了吗?”
基恩依然动了动手腕,又转了转,惊奇地发现这只手居然已经恢复如初。
兰尼对此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于是他希冀地望向塞西尔:“我还想再看一遍。”
塞西尔摇了摇头:“已经治好了,看不了啦。”
被拒绝了。
兰尼小小地沮丧了一下,很快又抬起眼眸,开心地提议:“那我再折断一次,这样可以看了吗?”
塞西尔:“……”
基恩:你神经病啊!!!
原本他还有几分报复的心理,现在因为这一句话瞬间烟消云散。这种没头没脑的疯子是他最怕的类型,一旦沾上就甩不掉,打不过又惹不起,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基恩抱着刚治好的左手,恐惧地看了兰尼一眼,脚不动声色地后移半步。兰尼用猫看老鼠的眼神一样看着他,也随之随意地踏出半步。
“!”基恩被他的这个动作吓得一个激灵,立马逃命似的转身跑走。
塞西尔举起手里的那袋金币,提醒道:“喂,你的报酬……”
“不要了!”基恩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塞西尔:“……”
她默默收起金币,扭头看向身旁的兰尼:“以后尽量不要做这种事,会给我增添很多麻烦的。”
先不论基恩会不会将刚才的事情大肆宣扬——虽然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但仅从塞西尔的角度考虑,他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接受塞西尔的雇佣了。
这对塞西尔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旷课。一想到这一点,塞西尔的心情又略微沉重了一些——在原先就不太愉快的基础上,她的眼尾微微垂了下来。
她沉默地向黑塔的方向走去,柔美白皙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上去没有任何不悦。兰尼脚步轻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毫不掩饰地侧过脸来盯着她看,又在空气中轻嗅了嗅。
在路过不知道第几棵郁郁葱葱的白蜡树后,兰尼终于走到了塞西尔的前面,用身体阻挡住她的去路,迫使她停了下来。
塞西尔微微抬眸看他:“怎么了?”
兰尼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身形清瘦而颀长,在塞西尔的上方落下深暗的影子。之前在夜色里看得不太清晰,后来又都是坐与蹲的姿势偏多,以至于直到现在,塞西尔才得以直观地感受到,来到兰尼身上的,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塞西尔,”兰尼轻轻开口,漆黑浓密的长睫下,那双美丽的碧眸透彻幽亮,“你有点奇怪。”
塞西尔神情平静:“我哪里奇怪?”
“哪里……”兰尼微微歪头,突然凑到塞西尔雪白细腻的颈窝间嗅了嗅。塞西尔身体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却不反感兰尼。她无法解释这种反常的现象,只能姑且将其归结为“对小动物的宽容”。
没错,兰尼在她的心里,基本已经与小动物等同了——虽然是不太友善的那种。
兰尼伏在她颈窝的时间很短暂,仅仅几秒便抬起了脑袋。他与塞西尔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近到塞西尔能够在那双碧色眼眸里清晰地看见自己。
“……你的气味很奇怪。”他说。
塞西尔:“?”
这是什么说法?她的身上……有气味吗?
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小心谨慎,再三确认后才肯定地说:“没有味道呀。”
“有。而且是很好闻的气味。”
很好闻……?
塞西尔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同时不自觉地抿了抿柔润的嘴唇。
她从不缺少赞美与奉承,也早就习惯了那些无聊的漂亮话。但兰尼的夸赞还是让她微微怔忪了一瞬,甚至生出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微妙与局促。
兰尼没有看见塞西尔的小动作。他保持轻嗅的状态,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但是刚才稍微有一点点苦。”
“……苦?”
“嗯,不过现在又不苦了。”兰尼吸了下鼻子,然后认真地说,“比之前还要甜一点。”
“……”
塞西尔开始觉得这家伙只是在胡说八道,但她的确因为他的胡说八道而平复了心底的不悦。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的少年,问:“既然你说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那不如顺便说说看,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气味?”
“其他人?”兰尼疑惑地蹙起眉头。
“对呀,其他人。”塞西尔眨眨眼睛,双手慢悠悠地背到身后,“你能闻到其他人的味道吗?”
她倒要听听这油嘴滑舌的小骗子能编出什么东西来。
似乎不愿思考这个问题,兰尼慢慢皱起鸦羽一样乌黑的眉。轻拂的树叶在他的脸上落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垂着头颅,低敛的眼睫下闪过一丝理所当然的漠视。
“能是能……但其他人的味道都是一样的,我不喜欢。”
“一样的?”塞西尔狐疑道,“那么多人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吗?没有任何区别?”
“唔……可能也有一点细微的区别?”兰尼摸了摸下巴,漠不关心地说,“我懒得去分辨啦,反正都没有你好闻。”
塞西尔:“……”
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误解,但对方是什么都不懂的兰尼,那么就不用去探究更深层次的意义——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对气味的敏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