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阴棺

上古时代,在极北苦寒之山,有一种美丽的狐狸,皮毛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皎洁出尘,眼瞳为血的深红,用尾巴储存阳气。每隔百年,阳气足够时,尾巴裂变再生,直至千年,变成九条尾巴的狐——九尾狐!九尾狐本性善良,隐于青丘修行,不为世人所知。青丘常年积雪,天寒地冻,经常有采玉人遇难。九尾狐感知到有人死去,会在尸体前祈福,保佑采玉人能转世轮回。化解山中戾气。

孰知,有人却利用九尾狐这一特性,故意扮作采玉人,昏倒在九尾狐的必经之地。等到取得九尾狐的信任之后,他们血洗了九尾狐部落,掏心食肝,剥去狐皮,向首领进献……

我屏住呼吸,习惯性走在队伍中间,这样前后都有照应,除非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从地板或者天花板冒出来。这么一想,连忙上下看了看,天花板每个十米悬挂一盏,地板上是一串人疾偶留下的血脚印。

人疾偶就像个小机器人,关节僵硬,“吱嘎吱嘎”沿着走廊走上楼梯。夜间居住在公司的所有人都被召到彩排室,倒是不担心有人出现制造麻烦。

话又说回来,我们五个人,一般几十号人也不是对手,唯一担心的就是出现不可预测的东西。

人疾偶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嘴里哼哼唧唧爬着楼梯。虽然知道这只是人偶,可是实在太逼真,远看真像刚出生的婴儿,再加上刚才破肚而出的恐怖一幕,我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转过楼梯,到了第十三层,人疾偶明显加快速度,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往走廊尽头爬去。月饼显然用舞蹈老师掩饰身份的时候对这层做过调查,熟悉的打开廊灯,一行人驻足不前,月野和柳泽慧厌恶地盯着人疾偶。

“怎么了?”我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这一层专门用来接待客人。”月饼有些不好意思瞥着两个女人。

“韩国娱乐界有许多女明星被潜规则的新闻,南君你知道吧?”黑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都设计成情趣酒店的内部结构,还配备了催情药物和助兴器材。”

我心说难怪月野和柳泽慧这个表情,换哪个女人心里也会不舒服。

正胡思乱想着,人疾偶爬到走廊尽头悬挂着很有名的女子组合大幅照片下面,手指抠进墙壁,爬上照片,拱着脑袋蹭着每个女人的胸部。我记得这个女子组合的成名MV拍得非常搞笑又很励志,这张照片衣着暴露,性感异常,还没多看几眼,却被人疾偶身上的血染得一塌糊涂,心里暗叫可惜。

人疾偶的动作越来越猥琐,我们三个男人尴尬地转过头,月野更是涨红了脸,纸刀颤动不止。柳泽慧忍不住掏出铃铛,三长四短摇晃,人疾偶听见铃声,回头“哇”了一声,动作更加激烈。

柳泽慧有些意外,配合着铃声念了一段咒语,甩出一枚满是铜锈的尖钉,贯穿人疾偶脖颈。人疾偶挣扎几下,落地时一双手牢牢抠着照片里女人胸部,扯下了大半副。

被撕掉的照片斜斜耷拉,露出青铜色内墙,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只能模糊看清墙上刻着曲里拐弯花纹。人疾偶断颈里冒出一团灰气,萦绕在花纹前方,“簌”地被吸了进去。

月饼抢先一步跑过去,把照片扯掉,无数条手指粗细的金属花纹纵横交错,在灯光照映中闪着暗青色光芒,缝隙里长满斑驳的铜锈。月饼轻轻敲着墙壁,沉闷的“咚咚”声,墙后有暗藏空间。

“这是什么金属?”黑羽观察片刻,拿刀子想刮点金属沫。我急忙拦住他:“小心,别触动了机关!”

“你怎么知道有机关?”黑羽嘴上这么说,还是收回了刀子。

我扣了点铜锈用舌尖尝着味道,微酸带着辛辣:“月饼,咱们发财了!”

“青铜?”月饼捻着铜锈闻着。

我顺着花纹摸着,手指的触感粗糙古朴。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一栋现代化建筑里,居然有一整面几千年的青铜墙!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月野距离我们三四米远,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柳泽慧更直接:“真墨迹,放着几幅画不看,在这儿琢磨什么金属。”

“在哪?”月饼仰头望着墙壁顶端。我也纳闷,如果真有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些花纹是六张图画。”月野扶了扶无框眼镜,“你们没看到么?”

我退到月野身边,仔细看着青铜墙,明明是一堆奇怪的花纹,哪里来的图画?

“我看到了。”黑羽微微一笑,“月君,南君,修为还不够啊。”

月饼打了个响指:“女人自然会比男人早看到。南瓜,把目光散开,不要盯着一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羽怒道。

“没什么意思。”月饼慢悠悠地走了几步。

我趁着两人斗嘴的工夫,尽量放松眼球,使视线没有焦点。那些花纹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渐渐形成了六张很难理解的图画。

这次倒不是什么阵法、术数,而是男女视觉差异造成的结果。从原始部落开始,男人负责狩猎女人负责采摘、照看孩子。男人狩猎过程中眼睛始终盯着猎物,视线聚焦度高,视觉范围窄;女人采摘需要广阔的视野搜索果类,孩子活泼爱动,更需要视线发散看到孩子,所以视线聚焦度低,视觉范围广。

月野和柳泽慧早看到花纹组成的图画倒也不奇怪。

六幅画的笔法古朴笨拙,意境惟妙惟肖,可见画师造诣极高,寥寥几笔,形意就跃然画中。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由右至左的顺序解读图画。

第一幅画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男子坐在宫殿高台上面,官员们分立左右,宫殿中央跪着美貌女人,身后站着一只狐狸,一个官员手里拿着匕首,面目狰狞的瞪着狐狸。

第二幅画是相貌威严的男子搂着狐狸坐在床上调笑,几个裸体女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那个拿着刀的男人捧着木盘,里面放着热腾腾的肉,刀子落在地上,男子肝部由上至下划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离奇恐怖的历史传说。

我把剩下的四副图画依次串联——男子站在堆满珠宝的木柴里面,高举火把,神情凄惶。狐狸扯着男子衣袖哀泣,墙外是无数举着武器的士兵,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狐狸五花大绑跪在市集,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激昂悲愤,两个刀斧手高举鬼头刀,眼看就要劈下。

深夜,中年男子扛着狐狸躯体,手里拎着狐狸脑袋,走出市集。在街道拐角,一个老年男人探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