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嫁妆 不多,七八万银子吧。

等到两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阮林春才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瞪眼道:“快回去吧,等会子被人发现, 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她跟崔氏都没有起夜的毛病,崔三郎却说不准, 看小舅的模样便知道是个脾气火爆的,又有阮行止这老白脸为前车之鉴——倘被他瞧见程栩做出如此行径,定不会轻饶他。

程栩舔着唇, 仍有些恋恋不舍,“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彼时四下阒静,寂无人语, 阮林春瞧见他脸上直白的希冀,心房忍不住为之激荡, 除了崔氏之外,程栩是第二个这样关心她、将她视若珍宝的人。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无论前路如何,且让她沉浸于这片刻的欢愉吧。阮林春微微失神, 好在理智终于战胜情感, 硬起心肠将他驱走,“急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是你的总是你的, 还怕我会逃婚?”

这么一桩占尽便宜的婚事,傻子才不肯要呢。

程栩腼腆地笑了笑,不敢说自己的确有过类似的想法——不然那时候也不会请崔氏到家里去住了,岳母在手,还怕新娘子不露面?

阮林春瞧见他这般死缠烂打模样,又好笑又可气, 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隐约从小舅房里传来,她急忙推他,“快走!”

又亲自替他开门,将他送上来时的马车——难为赵大赵二两兄弟,白天出任务,晚上还不得安眠,碰上这样黑心肝的老板真是倒霉透顶。

话说程栩是怎么进来的,不会是翻-墙吧,他那腿……

阮林春担心他受伤,却不料程栩晃了晃手上一根细细长长的铁丝,狡黠的道:“我哪有那么笨?用这个就够了。”

得嘞,堂堂世子爷半夜不睡觉私闯民宅,还会溜门撬锁这些旁门左道,真怀疑他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阮林春无奈扶额,又亲自灌了个汤婆子给他,道:“路上揣着,仔细风冷。”

再冻出病来,她才不会去看他——想得美!

程栩也怕话多讨人嫌,忙紧紧闭上嘴,跟个乖宝宝一般老实坐着,可当马车启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过几日皇后姑母大约会接你进宫,你好生预备着。”

阮林春纳闷,“因为什么?”

年都过完了,派来主持笄礼的嬷嬷也已送回,按理她跟皇后没什么好往来的呀。

程栩笑而不答,只温煦地朝她挥了挥手,扬长离去。

阮林春也懒得管了,左右不过是些琐碎家常,偏这人喜欢神神秘秘卖关子,怪孩子气的。

阮林春忍不住笑起来,摇了摇头,打着呵欠回房休息,被程栩一通折腾,她后半夜铁定睡不好了——虽然之前也没睡好,但,老公不就是用来背锅的么?

次早起身,她跟阮志胤在回廊上迎面撞见,一对熊猫眼,两人都吓了一跳。

阮林春正想问他,谁知阮志胤却先开口,“二妹,你也没睡好?”

“我……”阮林春蝎蝎螫螫的,这个该怎么说呢,总不能承认她半夜不卧床跟男人幽会去了吧?

正想着如何编个正当理由,然而阮志胤用不着她解释,急急说道:“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阮林春:“……听见什么?”

不会吧,她大哥居然这样敏锐,能发现程栩的踪迹?

“别装了。”阮志胤面如土色,“昨晚上院里窸窸窣窣就没停过,不像风声,像是人在说话。”

因为就是人在说话。阮林春拍了拍大哥的肩,嘴上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大哥,你多虑了!”

这不更说明有鬼嘛!阮志胤本想从妹妹这里得到安慰,谁知妹妹却只劝他要勇敢……感觉自己好无助。

早上用膳的时候,阮志胤只挑素菜,连昨夜啃得津津有味的大鸡腿都不香了,桌上众人频频投来讶异的目光。

崔氏皱眉,“阿胤,你这样大的个子,只喝点豆浆怎么能行?不到晌午就该饿了。”

阮志胤声如蚊呐,“大早上,不想吃得太油腻,还是素点好。”

其实是怕杀生会遭来报应——昨晚上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想来多半是狐狸精黄大仙之类,怨恨人类抢了它们的口粮,所以专程示以警告。

天晓得那些生灵会不会再来,他可不想继续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

崔氏见儿子这样固执,只能无奈道:“那你多吃两个馒头吧。”

转头又教诲女儿,“别学你大哥这样挑食,君子远庖厨,没听说连鸡鸭鱼肉都不吃的,仔细长不高。”

阮林春心说她大哥已经够高了,再长下去是要当参天大树吗?倒是瞧不出大哥这样胆小,就因为昨晚上一番臆测,自己吓自己,都由吃荤改为斋戒了。

阮林春这个始作俑者当然不怕,乐得独占那一笼蟹黄包和水晶虾饺,离开侯府那个森严窒息的地方,仿佛连空气都香甜起来。

崔氏眼角虽仍有着微微泪痕,但比起昨天已好多了,可见她重新振作,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

用饭后崔三郎决定去看看镇上的皮货铺,顺便到山上猎几张好皮子,阮志胤也嚷嚷着要跟去,他很羡慕小舅一身的好武艺,盼着能学几手,而且,看小舅胳膊腿脚上硬邦邦的腱子肉,可知这人阳气是最旺盛的,跟着他绝对不会有厉鬼缠身的风险。

阮林春本来也有点跃跃欲试,可她是姑娘家,还快要嫁人,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该少沾染,阮林春只能打消念头,正好多陪陪崔氏。

崔氏没了侯夫人的头衔,反而落得一身轻松,但看她有条不紊地拆洗各房被褥,又用竹竿支撑着晾在院里,阮林春都好奇她为啥有使不完的劲——明明白锦儿的出身比她差得多,那一个却是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生怕失了身份,崔氏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崔氏迎着她诧异目光,不禁笑道:“你以为我从前养尊处优,如今便该好吃懒做?你也太小瞧你娘了,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随遇而安,且能自立,至于做不做得到……谁不是从头学起,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的。”

哪怕她不是东平伯府的小姐,没有这些资财傍身,她照样不会饿死,不但要活,还要比从前活的更好。

阮林春挺佩服娘亲的韧劲,不过,她却做不到崔氏这样洒脱。若是谁辜负又背叛了她,就算不闹得家破人亡,她也得讨回这笔利息,断不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更别提渣爹还侵占了娘亲一大笔嫁妆。

昨天为了快刀斩乱麻,崔氏也没追讨这笔银子,估计是想避免纠缠,但,阮林春却不会就此干休。

该怎么让渣爹心甘情愿地出血呢……阮林春正思忖着,院门便被人叩响了。

难不成小舅和哥哥忘了东西回来取?没道理呀,这都一个多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