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冷笑,“倒是夫妻情深……

柳凝愣了一下。

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她每次来这隐香寺,都是为了卫临修,或者卫家祈福……虽然是为了获取卫家人的信任,装的。

不过她与卫家的恩怨,景溯没有知道的必要。

“是的。”柳凝点了点头,叹息,“夫君他身子不好,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

景溯盯着她半晌,忽地笑了一声:“倒是鹣鲽情深。”

他的笑容有几分古怪,柳凝微怔,轻轻启唇,他却淡漠了眉眼,背过身去,手负在身后。

“你回去吧。孤想起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送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

景溯的态度忽然转变,柳凝觉得莫名,但她也不是很在乎。

他不执意相送,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柳凝对着景溯的背影施了一礼,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禅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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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时,已是午后。

卫临修不在房里,柳凝揣着平安符,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他在画画。

“回来了?”卫临修听到动静,抬头,搁下画笔微笑,“怎么今日去了这么久?”

平时她去寺里上香,总是会在晌午前回来的。

“今日香客多,等平安符的时间长了些。”

柳凝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一面将袖中的平安符拿出来,放在卫临修手里。

卫临修将平安符收进怀里,握住她的手。

“你待我真好。”他喃喃道,“我何德何能……得妻如此,此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柳凝微微一笑:“我也是。”

她话里温情款款,却是不动声色地抽开手,睫毛轻垂,目光扫到桌案上的画,轻巧地岔开话题。

“夫君又在画梅?”

卫临修轻轻点了点头:“梅花都凋零了。”

他提起笔,蘸了朱砂染料,水墨枝干上开出簇簇红梅,花影交错间,有一个女子身影,披着雪白的狐裘,不胜娇弱。

柳凝点了点那身影:“这是我?”

“如何?”卫临修眉目含笑,“阿凝与梅花最是般配……我便将你也放了进去。”

柳凝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她嫁给他将近一年,虽没有肌肤之亲,却也是朝夕相处。

不过看来他还是不太了解她这个枕边人。

柳凝不喜欢梅花,尤其是红梅,惨惨一片红色,总会让她想起当年在雪地上缓缓化开鲜血。

她看到血就恶心,连带着红色,也讨厌了起来。

“喜欢么?”卫临修搁下笔,欣赏着刚完成的画作。

“再喜欢,也不能让夫君劳累。”柳凝不去管画,只是盈盈一笑,牵起卫临修的手,“今日的药喝了么?”

卫临修一怔,柳凝便心领神会。

“想来又是作画忘了时辰,连药都忘了喝。”

她轻轻嗔了一句,便将唤婢女进来,吩咐收拾好书房,然后拉着卫临修回了屋,看着他将褐色的药汁一勺一勺喝下去。

这药苦涩至极,卫临修全程皱着眉头。喝完后,他将空了的药碗搁到一边,柳凝体贴地递上一颗糖渍梅子。

卫临修接过,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药吃了这么久……却总是不见好转。”

他愁眉不展,柳凝温柔地安慰:“那也得按时服用……我陪着你慢慢等,总有一天会好的。”

会好么?

当然不会。

这药通常由她亲自煎熬,每次少放那么一两味药材,拖着他的病,任凭怎么服药,也是好不起来的。

多亏了卫临修对她的信任……有了他这份信任,她行事便利了很多,不少事总能糊弄过去。

柳凝很自然地想到了景溯,斟酌片刻,轻声开口。

“夫君昨日……为何会与太子殿下在一起?”

“昨日在翰林院门口偶然撞见了太子,与他聊了几句,提到前朝一本典籍,宫里没有,我想起家中书阁内尚有一孤本,便邀他回府一览。”卫临修解释,“本打算在幽篁亭共览,结果……却与你们碰上了。”

他语带笑意,谈到景溯时,似乎对他印象颇好,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完完全全被景溯设计了。

柳凝犹豫了一下,问:“夫君觉得……太子殿下这人如何?”

卫临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你问我如何……自是人中龙凤,谈吐见识都颇为不俗,品格亦是端正自持,若他能继位,自然是臣民之福。”

端正自持?

柳凝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担忧。

景溯与卫临修走得越近,她的处境就越危险……那男人不是善类,身份又摆在那里,抗衡不得,远远避开才是上策。

她不自觉地思忖起来,一抬眼,却见卫临修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怎么突然问起太子的事来了?”他好奇地问,“你以前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的。”

柳凝微顿,随后一脸自然地拿起小几上的团扇,轻轻扇了两下,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意妃娘娘去了以后,圣上对咱们府上的恩宠,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她蹙着眉,一片忧思,“圣上的身体也日渐衰弱,早晚这皇位要传下去……咱们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卫临修一怔:“这……可是我瞧爹的意思,他还没有站队的打算。”

“以前那是因为意妃娘娘还在宫里,若她能诞下皇子,自然无需支持其他人。”柳凝语气轻柔,“但现在……恐怕公爹他心里,也是有了打算,只是未来得及说明白而已。”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像闲话家常般,但卫临修听完,却是沉思了起来。

柳凝看着他略有些凝重的侧脸,唇角微不可闻地弯了一下。

她不求自己几句话就能决定整个忠毅侯府的行动,但至少可以慢慢灌输这样的理念。

忠毅侯府如今的尊荣风光,全是皇帝给的,只有忠于皇帝,才是唯一的出路。

但自古人心不足。

柳凝不信忠毅侯会甘心新君上位后,整个卫家便就此沉寂下去——而只要他动了这样的念头,露出端倪,便是犯了君王最大的忌讳。

到时候,恐怕等不到新君继位,卫家便已经自断前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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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劝告了卫临修后,听说他与景溯似乎走得更近了些。

只是景溯没有再到侯府来,也没再逼她出来……这些时日,两人竟是一面未见。

柳凝自然乐得轻松,只是偶尔会想起隐香寺见过的最后一面,他脸色略显阴沉,望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是对她失去兴趣了么?

但愿如此。

只是心里始终萦绕着沉甸甸的感觉,柳凝觉得,想要彻底摆脱景溯的阴影,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眼不见心不烦,总归是称她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