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别咬
窗外月色如洗, 柳凝问完,便安安静静地瞧着景溯。
他似乎没想到她问得这样直白,先是愣了一会儿, 随后缓缓笑开。
景溯笑得满不在乎:“你觉得呢?”
柳凝抿唇, 她问这话,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 结果他又反问回来。
总是这般捉摸不定……当真令人生厌。
“不过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问题,”柳凝唇角轻轻翘起, “……殿下不敢直说?”
她语气微嘲, 唇边笑意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 有意激他。
她难得露出这副表情, 景溯似乎有些意外,略略挑眉, 瞧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想听我喜欢你?”他轻飘飘道,“那好吧, 我确实……还挺喜欢你的。”
他说了喜欢。
但与其说是男子郑重的承诺,倒是更像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柳凝心里大致有了数, 景溯对她的在意, 更接近于对一朵花、一只小猫、一件珍宝……那样的喜欢。
又或者比这再多一点——但距离她所需要的, 还远远不够。
这样轻飘飘、落不到实质的心意, 他能为她付出什么?她又能借此得到什么?
柳凝掩下眼帘, 默然不语间, 垂落在肩头的发被男人撩起, 缠绕在指尖把玩。
“你怎么突然在意起这种问题了?”景溯弯着唇,凑近,“……阿凝想利用我?”
他声音不高不低, 柳凝却心头跳了跳,又转瞬归于平静。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利用我端了卫家,帮你报仇。”景溯半搂着她,神色亲昵,“把我的心意视若无睹,只想着如何利用,还这般堂而皇之……你还是第一个。”
他看破了她的意图。
柳凝淡淡地掀起眼皮,并没有太意外。
这很正常。
她也算有些了解这个男人,看似随性,本质多思多疑——若他什么都不怀疑,一味痴痴傻傻地顺着她的套路来,那才是怪事。
柳凝没多辩解什么,只是从他怀里抽身,坐在一边的小桌前,拿起桌上还未动过的酒壶,在身边的空位前摆上酒盏,慢悠悠将酒液倒进去。
这是留给景溯的位置,他掀起衣袍坐了下来,两人并肩而坐,挨得很近。
曲颈玉壶上染着浅浅青花,里面盛的酒叫美人香,入口柔润缠绵,宛如美人周身的香气盈盈绕绕,故有此名。
是名副其实的花酒。
柳凝正要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手腕:“你不能喝酒。”
亏他倒是时时记挂着,也许是特地分给她的一点耐心。
“这是第几回犯禁?”景溯看着她把酒盏放回去,握着她皓腕的手却没松开,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凝一眼,“就这样不听话……还指望着我帮你报仇?”
他话语里带着诱导的意思,好像在暗示,她乖乖听他的话,便能得到她想要的。
柳凝对他这样的做法,再熟悉不过,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总是拿着她想要的东西吊着她,引诱她一步一步陷下去。
然而到最后,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只是陷得更深,独独成全了他。
故技重施,柳凝自然不可能再如上次一般……就算怀着利用的心思,那也是在她握住主动权的情况下。
花船上除了酒,还有些果浆,不会醉人。
柳凝取了一盏桑葚果浆,琉璃杯盏里盛着紫澄澄的汁液,闻起来自带淡淡的花果香气。
她小口啜饮着,入口泛起一阵酸甜。
柳凝没有回应景溯的暗示。
他明知道了她的目的,却还跟她这样耐心地纠缠,说白了,不过也是对她有所图谋罢了。
若是早早地交了底,反倒失了价值,这场博弈,也就失去了先机……此后极可能只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柳凝不说。
但凡他有所图,总会先开口。
果然,她没有沉默太久,便听到景溯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怎么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明日便要返程,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办?”
“照常。”柳凝说,“从前怎么过,之后还是怎样。”
景溯皱眉,对她这份淡漠的态度不是太满意。
“那我呢?”他问,“你就没什么打算?”
回到汴京后,东宫与忠毅侯府两地相隔,京中人多眼杂,他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总和柳凝待在一处。
若是她再不上心,整日窝在侯府里,恐怕更难相见。
本想用报仇勾着她,引得她自己主动凑上来,可如今柳凝一副淡淡的模样,对他肯不肯帮忙,似乎根本无所谓。
这就像是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没得到意想中的反应,景溯心里微微有些闷。
他侧眼盯着柳凝,想看出她的真实想法,却见她只是安静垂首,手里端着琉璃杯盏,慢慢喝着里面的桑葚浆汁。
夜色已深,风渐渐大了起来,湖上掀起了浪潮,花船颠簸了一下,柳凝没防备,杯盏歪了歪,果浆洒了些在景溯的衣袍上。
她自己也呛了一下,咳了两声,一滴汁液滑落,顺着唇角流到脖颈,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缕淡紫色的细痕。
明明什么也没做,看上去却分外诱人。
柳凝看着景溯染污的袍袖,道了声歉,正要从怀里拿出丝帕擦拭,他却忽然欺身上前,扳住她的脸,唇印上了她的嘴角。
他似乎情绪不对,一开始亲上她唇角时,略微有些粗暴,就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很快恢复了克制,唇顺着那道淡紫色的水痕往下移,逐渐温柔起来,其中又夹杂着浓重的贪欲,舌尖品尝酸酸甜甜的桑葚汁,将那残余的痕迹舔舐干净。
柳凝感觉到颈边湿润的感觉,一瞬间身子软了下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从足底升起。
被景溯紧紧箍在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荼蘼香气,之前印象里总是清冽淡雅的,此时晃晃悠悠暗下来,好像素白色的荼蘼花,骤然被欲念染黑,散着一种幽泠泠的诡异。
还有炙热。
柳凝呼吸微微促起来。
她再冷静理智,却也从未被男人这样……亵玩过,身体敏感的反应油然而生,由不得她控制。
柳凝恍惚了片刻,隐约感觉他的唇停下来,顿在细腻的颈边,心中猛地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
上次他在这个位置,咬了一口。
她肌肤敏感,留下印子后,总是没那么快消去。
之前好不容易瞒过了卫临修,若是再被咬一口,回去一路同车,难保不被发现。
柳凝抓紧了景溯的衣衫,头靠在他肩头,稳住了呼吸,声音里却还是难免带上了一丝颤意。
“你……别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