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罗家楠让吕袁桥把这姓公名老虎的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发现这人有点故事——曾因非法倒卖处方药被判处六个月拘役,算上跟看守所里关着的功夫,宣判当天就重获自由。不知道他是怎么又谋到救护车司机这份差事的, 按理说, 有前科, 尤其是在行业内有过不良记录的, 很难再被录用到有机会监守自盗的职位。
作为相关从业人员, 夏勇辉比较了解内情:“其实, 倒卖处方药挺普遍的, 以前我在呼吸内科的时候,净是些拿着医保卡来开药的老头老太太,出医院大门就把药卖给药贩子, 而且这事吧民不举官不究, 被抓的很少,就算是被抓,出来重操旧业的也不在少数。”
一旁的欧健好奇道:“卖处方药,能挣多少钱?”
“像阿片类的止疼药几乎溢价两到三倍收购, 不光处方药,非处方的感冒药因可提纯麻黄碱也是有多少收多少,医保账户里的钱一年好几万,放那也是放着,上岁数的谁还没个慢性病,开药的时候说‘大夫,我关节炎犯了,腿疼,你给我开点止疼药吧’,通常就一起给开了, 这么一来,医保卡里的数字出医院大门就变现金了。”夏勇辉顿了顿,语气稍显无奈,“有些医生护士也帮着牵线,甚至直接参与其中,这可比吭吭哧哧看病开药来钱快多了……嗨,反正哪行都有快钱挣,就看拉不拉下的脸去挣了。”
欧健听了表情略显迷茫,罗家楠看他那德行感觉他后悔没去考医学院似的,随手一推:“行了,你要想办这类案子,跟陈队打声招呼给你调分局刑侦队去,一年能抓一卡车。”
“我不去,我就跟着师父师兄们挺好。”
一听大师兄要轰自己走,欧健立马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旁边苗红挑眼冲他笑笑,那宠溺劲儿让罗家楠略感牙酸——哎,差别待遇啊,打我的时候怎么那么舍得?
不过眼下不是扯闲篇的时候,罗家楠继续翻看公老虎的审讯记录。此人之所以轻判,是因为在非法倒卖处方药的案件中仅承担了运输环节的工作,但其中一条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转头把文件递到夏勇辉眼前,他问:“这是麻醉药么?”
看到“异氟烷”三个字,夏勇辉点点头,补充道:“吸入式麻醉药。”
“和捂晕韩承业的七氟醚一样?”
“差不多,只是异氟烷起效会慢一些。”
“所以嫌疑人选用七氟醚,是为了迅速放倒韩承业。”罗家楠若有所思的用笔敲着腿,“看来这人还真是个医生啊,而且还得是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那种……我琢磨着,一个救护车司机不大可能对麻醉药的使用掌握的那么精准。”
“会不会是公老虎提供的药物?”欧健刚说完就看罗家楠把审视的目光投向自己,条件反射的缩起肩膀,“那个……他……他倒卖药的话……有……有这个便利……”
“行啊小子,有长进,都会联想了。”罗家楠随口夸了一句,赶在欧健自信心膨胀之前,又泼了盆冷水上去:“你去跟着那个姓公的,看他是不是现在还在干老本行。”
欧健顿时一脸菜色——七乘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欧健拖着哀怨的影子出门,夏勇辉低下头,小声问罗家楠:“这案子……应该和精利的没关系吧?”
“我是觉着没有,肯定是他得罪谁了。”罗家楠扔下卷宗搓了把脸,松弛紧绷的神经。
“那就好,要不我……”夏勇辉声音一顿,头垂得更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他。”
罗家楠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夏勇辉心里过意不去,祈铭那边加个更字,倒是提议让韩承业帮忙的林冬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能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归根结底是韩承业这案子出的时间点太凑巧了,前脚给他们接头密码,后脚差点被清蒸,搁谁心里都得七上八下一通。
他琢磨着韩征可能已经听说了点什么,不死缠烂打的追究他们的责任,该是源自对祈铭的亏欠之心。要不就冲那老狐狸的行事作风,他和林冬还有杜海威现在可能都被停职了。嘴上说不怕停职,真停了,案子谁查?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听旁边夏勇辉坐椅子上自哀自怨的叹气,罗家楠劝道:“行了你别跟着忙活了,回办公室抓工夫睡会。”
夏勇辉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哦对,车能借我用一下么,我得带西弗去趟宠物医院,它那样的……打车司机不载。”
“它怎么了?”想起那条五彩斑斓的史前爬虫,罗家楠禁不住皱起眉头——爬行动物,能养出感情么?
“不吃东西不睡觉,放箱子里就折腾,可能是好几天没看到承业,没安全感。”
“……”
我去,罗家楠心说,这还真养出感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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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夏勇辉一个人弄那一米来长的大爬虫可能有点费劲,罗家楠决定开车送他和西弗一起去宠物医院,结果刚进屋就收到了份“大礼”——西弗拿舌头怼他脸上了。
变色龙弹舌头的速度超过子弹出膛,这一击不啻于一记重拳,罗家楠的腮帮子直接木了。西弗还不依不饶——可能是看他上次趴窗户记仇了——满屋追着用舌头弹他,气得他有心揍一顿这条长虫让它知道谁才是老大!可看看对方那一身盔甲般的硬皮,有劲儿却没处使。
早知道就不当这好人了,传出去不得让局里那帮人笑掉大牙才怪!
要说西弗还挺聪明,开车的时候不攻击罗家楠,单等红灯车停稳了,突然“啪”的弹一下舌头。跟车上没处躲没处藏,给罗家楠烦的,有生以来头回和一只变色龙发了脾气:“我警告你,孙子!再特么弹我,我给你丫舌头剪了!”
话音未落,就看西弗头一扭扎进夏勇辉怀里,体色迅速变深,两只眼睛一齐转向头顶的位置,小模样委屈巴巴的,直接给罗家楠气笑了:“你看你看,它还委屈了!我这一脸的哈喇子找谁说理去!”
轻抚西弗的肚皮,夏勇辉说:“我一开始也被西弗追着满屋跑,它是公的,对侵入自己领地的雄性都有攻击性。”
罗家楠正拿纸擦脸,听到这话深感诧异:“这玩意还能分清男女?”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性激素散发的味道是相近的,它们不需要用眼睛来分辨,而是靠嗅觉。”
稍稍咂摸了下夏勇辉话里的意思,罗家楠感觉自己雄性激素爆棚这事儿实锤了。
“这种动物能活多久?”
“养的好的话,十几二十年吧。”
“嚯,那不跟养个孩子一样?”
“差不多吧,承业很疼它,那会为了每天能回家照顾它,都不肯在我那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