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蝴蝶的梦(一)(第2/3页)

南边也有一个村子,也就是河对岸这边,离河这边有点远,隔着大片的油菜花田,牛曙穿过田埂回到了那个村子里。

站在河边往村子里看的时候,这个村子似乎发展的还不错,至少能够看见好几栋外面贴了瓷砖的小洋楼,大部分都是红砖瓦房,但是跟着牛曙进了村子之后,越往里面走,遇到的房屋就渐渐的破旧了起来。

甚至于从红砖瓦房变成了一排排的土砖房。

只不过这些土砖房大多数木门紧闭着,从破掉的窗户往里面看,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一股奇怪的气味扑往鼻尖。

“大部分都是没人住的。”郑云峰探头看了几间后朝曲禾道。

曲禾点头:“有人住的都已经点灯了。”

天色一下子就黑了,对于这种藏在村子里面的低矮土砖房来说,里面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哪怕只是个普通的阴雨天气,房子里都很黑暗。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点,有人住着的房子里都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

这灯也不亮,但聊胜于无。

而牛曙住的就是其中一间土砖房,他的房门连一把锁都没有,外面用绳子和木棍做出来的一个简易搭扣。

“还不如不锁。”梦魇忍不住嘀咕。

那只蝴蝶一直停留在牛曙的头发上,跟着他一起回到了这个屋子里。

好歹其他屋子里还有暗黄的灯光,但牛曙的屋子里漆黑一片,连电灯都没有。

这个屋子有两件房子,进门的这间是一件卧室,靠里面的墙角放着一张高木床,木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被子,还有很多完全不符合牛曙这个年纪的衣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大概率是别人给他的,或者是他自己从哪里捡回来的。

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中间有一个大洞的破桌子,桌子旁边放着一条长凳。

长凳的一条腿是坏的,用一根绳子另外绑了一根木棒当腿,地面也是泥,已经被踩实了,却坑坑洼洼的,有一个坑里甚至还有积水。

曲禾抬头往上看了一下,能够看见这个位置上方的瓦片缺了一小块,下雨就会漏进来。

另外一间房间也有一扇出去的门,将三扇门打开的时候倒是正好能够通风。

就比如说现在。

这间屋子是厨房,一个土灶就占据了屋子的一半,另外一边有一个破旧的木柜子,是碗柜,里面放着一些零散的碗筷,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牛曙从厨房这边的门出去,外面就有一个压水井,他把蘑菇和藕洗了洗,开始做饭了。

墙角有一个米缸,米缸里不但有小小的一袋米,还有一些红薯土豆之类的。

没有肉。

他就就着灶台里面的火光做了饭,吃了饭,然后用一团已经破破烂烂的毛巾随便擦了擦脸,泡了泡冻得通红的脚,擦干了脚才穿上那双球鞋,将灶膛里的火彻底灭了,才回到床上,裹着已经发硬的被子睡觉了。

牛曙吃饭的时候,外面总是有喧闹的声音传过来,还有被夜风带过来的饭菜香味,可这些热闹和温暖,却更是衬得他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他是独自属于一个世界的。

夜色深了,小蝴蝶轻轻颤了颤翅膀,终于离开了他的头发,扑腾扑腾飞向了窗户边。

木制的窗户用纸糊着,像是打补丁似的一层又一层,底下又破了一个洞,估计还没有来得及补上。

小蝴蝶飞了过去,就停在那个洞口,似乎是在看外面的夜色。

第二天早上起来,牛曙把昨晚上灭火时埋在火灰里面的地瓜挖了出来,闷了一晚上已经熟了,甚至还有点焦焦的,又甜又香。

地瓜吃完,牛曙才把门关好,出了门。

还没有走出村子就听见不远处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

一个老头佝偻着身体站在路口,大声的骂着。

曲禾还是听不懂,于是朝郑云峰看去。

“是那些藕的主人。”郑云峰道,“发现自家藕被挖了,觉得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偷的,所以跑过来骂了。”

但看他只是在路口谩骂的样子,大概是并不知道具体谁挖走的。

牛曙显然也听见了,但他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下,仍旧低着头往外面走。

结果从那个老头旁边过的时候,突然被老头一把拉住。

“老头问是不是他偷的。”郑云峰在旁边给曲禾当起了翻译。

“牛曙说不是的,老头说就是牛曙……”

曲禾也看见了牛曙摇头,紧接着老头更加激动起来了,一把将牛曙推在了地上,指着他不停骂着。

旁边围观的同村人似乎看不下去了,一个女人叉着腰朝那个老头骂了起来,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说了起来。

那老头到底对不过这么多张嘴,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等他一走,牛曙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不吭的拎着一把小锄头走了。

小蝴蝶这次趴在他的后背上,刚刚差点被压到。

连续好几天,曲禾几乎都要把牛曙的活动给摸清了,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跑了,本来是爷爷带着他的,但还没有等到他长大爷爷就也没了。

他的生活几乎就是靠村里的人接济还有承包了他家那两块地的人,每年会给他几百块钱和一些大米。

在这个其实并不算特别落后的村子里,牛曙却并没有得到什么补贴。

他也没有去上学,村子里的人说是因为他自己并不想读书,从学校里面跑了,再加上他那性格,对于村子里的人也都爱答不理的,大部分时间他就是在外面溜达着,总是能带回来一些食物。

就像是昨天的蘑菇和藕。

他有时候也会去山上挖一种叫半叶草的植物,是一种草药,底下会长出一颗颗像是花生米一样的东西,镇上总是会有人收购,价格还很高。

但这个并不重,最大的一颗通常也就拇指大小,连鹌鹑蛋大小的都很少见。

挖也需要时间,牛曙去山上一天能够挖到一大袋,能卖几十上百块钱。

梦境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天晚上,牛曙刚躺在床上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一道有点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小牛啊,开开门,我给你送点粑粑。”

时间一长,曲禾已经不需要郑云峰的翻译也能大概听明白当地的方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少年人,大概还没有成年,他手里端着一碟粑粑,在牛曙跑过来开了门的时候,他直接抬脚走了进去,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

“你怎么不点灯啊?太黑了。”他嘀咕着,将手里的粑粑放在了桌上,一转身就抓住了牛曙的脖子,把牛曙摁在了桌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钱放在哪里?”

前天晚上牛曙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乱糟糟的,虽然平常也很糟,但一眼看去明显又不一样,显然是有人进来翻找过,而牛曙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