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

陆西:“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畅晚:“妈, 是什么?”

陆西揪住畅晚的衣领,把剩下那盘酥糖肉狠狠扣在他脸上,粘稠的油汁顺着白皙的额角淌下来, 很快整张脸都变得油腻不堪。

陆西把手里的空盘子摔在他面前:“少他妈装蒜!觉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恶心我,我就要感激涕零的原谅你是不是?”

畅晚抬手抹掉流到眼前的油,看不出什么情绪:“是我害你把心头肉割下来,现在我原数奉还给你, 不公平么。而且我的肉吃了能补充损伤的元气,多少怨鬼想吃都吃不到。”

“公平?”见他这副大言不惭的态度,陆西握着拳,手中的骨骼磨合的吱嘎响, “呵,你说这叫公平?是,我割了一块肉,你也割了一块, 可那些战死的师兄弟呢,他们能回来吗?二十三能回来吗!真当这一块破肉我就能原谅你, 你把自己千刀万剐了我都不解恨!”

哗啦一声,整张桌子掀翻在地, 桌上的碗筷散落一地。

畅晚听他提起二十三, 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他一甩手, 地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盘子瞬间恢复原位,也清理了自己身上的油污。

他坐在陆西对面:“算了,不吃就不吃。我告诉你关于白月城的事。”

没想到陆西却一口打断他:“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毕竟这事关第三张任务卡上的任务,说不定完成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畅晚却被陆西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愣,他没想到, 比起白月城他竟然更关心自己的事。

他望着陆西稍稍注视一会,就被对面的人一个茶杯扔过来砸在头上。

陆西:“再不说滚出去!”

畅晚:“……其实我真名不叫畅晚。”

陆西:“谁他妈管你叫什么,赶紧说你是什么东西,你叫阿猫阿狗王八蛋的关老子屁事!”

畅晚:“……我是聻。”

陆西:“你他妈确实贱!”

畅晚:“……你先冷静一点,不然接下来我说再多也是白说。”

陆西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情绪平和一点,努力克制住把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

畅晚看着指间的茶杯沉吟片刻:“你们在来白月城之前应该在地图上见过于家村的位置,我生前就住在那里,我的原名叫于粥,而畅晚,是我妹妹的名字。”

陆西冷笑一声:“那你现在叫你妹妹的名字,她不会觉得你很恶心吗?”

畅晚:“她比我离开的早。”

陆西嘴角讥讽的笑容一顿,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畅晚继续道:“早年南国战乱,于家村处在南国边界,所有年满十四的男子都被强征去当兵,而前线传来的消息却是屡战屡败,常年征兵有去无回,最后于家村就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那个年代,村子里的女人实在无法存活下去,就做起了皮肉生意,一开始只走街串巷做邻村的,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外地嫖客也慕名而来。也是从那时起,于家村也被外地人戏称为‘妓庄’。你都无法想象那个村子荒唐到了什么地步。”

“母亲带着女儿卖的,甚至还有祖孙三代一起卖的,上至四五十岁的老妇,下至未满十岁的稚女。而且不止有女妓,还有男妓。老妓女生出长相清秀的男孩,也会给他穿上罗裙戴上簪花,强拉出接客。”

说到这,他视线忽然对上陆西:“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陆西被那双眼睛看得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畅晚轻笑一声:“不过当晚我就把那个想卖我的老娼妇杀了,那一年我才十二岁,第一次杀人,就杀了自己的生母。之后我也没被官兵抓起来,毕竟妓庄死掉一个老娼妇,根本没人会在乎。后来我就带着妹妹一起生活,为了活下去,坑蒙拐骗我什么都干过,甚至连瞎子乞丐的钱都抢。

“妓庄活不了好人,那我就做坏人。可我妹妹不是,她从出生以来一件坏事都没做过,甚至在雨天还会傻得为路边的野狗撑伞。她那么善良,可老天偏偏不放过她。”

说到这,畅晚眼中又开始浮现出丝丝血红:“那天我只是回去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一进门,就看她赤裸着身体躺在我们平时吃饭的炕桌上,脖子上被划了一刀,喉咙被切断了。身上全是那些畜生留下的痕迹。我赶紧撕破衣服缠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她却突然抓着我的手说,哥哥锅里有馒头。那个傻丫头,血都快流干了,还告诉我锅里有馒头……“尽管之前陆西一直想,无论听到什么他都要保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松动。

畅晚看向他:“是不是觉得她和二十三很像?生命的最后一刻顾及的居然还是别人。”

陆西垂下眼,并无回应。

畅晚回忆着,仿佛当时的情景又重现在眼前:“看到满地的血我吓坏了,背着她赶紧冲出屋子去路上拦车,去城中的医馆至少三里路。我站在路边,很快就听对面传来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一行扎满红绸的马车迎面驶来,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希望,我赶紧背着她站在路中央朝他们招手求助。没想到……”

说到这,畅晚手中的茶杯随之映出一双血红的眼眸。

“为首的那辆马车非但未停反而加快了速度,他一边呵斥着让我滚,一边快马加鞭朝我撞来,我执拗的张开双臂拦住他,我甚至跪下,求他,求他搭我们一程,我要救我妹妹,我给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我愿意当牛做马!

可下一刻我就被那辆马车撞在地上,前后的车轮轮番从我膝盖压过去,我的两条腿瞬间断了。剧痛袭来的时候,我甚至连一声疼都喊不出来,很快就有第二辆马车,第三辆马车在我身上碾压过去,每碾过一辆车,我的身体就会被带出去一截。等到最后,我回头看,发现我的下半身已经离我有三丈远了。”

畅晚看着自己腰部的位置,微微敛住发红的眼眸:“于是我用仅剩的两只手拼命的朝我妹妹爬,腰下流出的血在身后拖了一路。就在我还差最后一步就要碰到她时,跟在末尾的最后一辆车突然驶来,一车轮压碎了我的脑袋。

之后便是大片大片的人从我身上踏过,他们的脚踩在我四分五裂的身体上,脸上却充满喜悦,只是偶尔有人注意到脚下的碎尸时,才会嫌恶的啐一口,然后赶紧躲开。”

“而那日就是白月城城主大婚之日,举城上下环山十里,以此昭告山中精灵,前来朝拜。他们自诩是日月之神的后代,灵魂纯澈,不染尘埃。可却见死不救,整整三万城民,每个人都在我的尸体上踩踏而过,却无一人肯施以援手,最后活生生将我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