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名场面:三天

吴嬷嬷没有说话。

林秋曼继续说道:“男怕入错行, 女怕嫁错郎。对于婚姻,二娘也是想求长久的,最好是一辈子都走不散的那种。”

吴嬷嬷:“这自然是所有女郎们的期望。”

林秋曼把茶碗捧在手里, 食指轻轻摩挲碗身, 幽幽道:“前段时日我接了一桩休妻案,夫妻成婚十五载, 约定一夫一妻恩爱到白头,结果半道儿上男方要纳妾, 女方不允, 男方闹到公堂上要休妻, 其理由是女方善妒。”

“后来呢?”

“男方的一句话令我反思, 他说我往日哄着你供着你是我愿意,如今我不愿意哄你供你了, 你能把我怎么着。当时那娘子被问愣住了,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吴嬷嬷沉默。

林秋曼继续道:“我总是在想,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

林秋曼抿了口茶, 眼底露出笑意,“我自然也想像那姚娘子一样, 一夫一妻, 相互扶持走到白头的。”顿了顿, “可是这个人不是殿下。”

吴嬷嬷皱眉。

林秋曼看向她, 现实道:“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往后与殿下匹配的自然是家世背景都不会太差的世家贵女。他的条件均是拔尖儿的, 女方若要与他匹配, 娘家背景自然不可小觑,那是女方能挺直腰板站在他对面的脊梁骨,可是我林二娘没有。”

吴嬷嬷赞许道:“你说得不错, 他值得京城里最好的世家贵女匹配。”

林秋曼:“林家的门户嬷嬷你是清楚的,我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背景做后盾,我若想求长久,拿什么到他面前抬头挺胸做人?”

吴嬷嬷认真地盯着她打量,像是第一回 认识她一样,有些陌生。

林秋曼继续说道:“嬷嬷你在宫里待了数年,应该知道情爱是最靠不住的,以色侍人更不长久。”

“这话不假。”

“所以我林二娘很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娘家背景,只能靠自己在他跟前挣前程挣尊严,让他认同我,爱重我。只是很遗憾,我目前还没那个本事做到,他对我的喜爱也仅仅只是囚雀般的喜欢而已。”

“嬷嬷你说,倘若他日殿下我对厌了,倦了,像吴郎君跟姚娘子说的那样,往日我哄你供你是因为我愿意,现在我不愿意了,那个时候,我又当如何自处?”

吴嬷嬷垂首沉默。

林秋曼的脸上有几分无可奈何,“与其做一对怨偶相互磋磨,还不如现在就断干净。”

“我与殿下门第差别巨大,我没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在他面前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乏善可陈的。我唯一能保留的就是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可是嬷嬷,我不想把它丢了啊。它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余生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东西,我舍不得丢……”

说到这里,林秋曼觉得心里头有几分苦。

“我再不济也是个官家娘子,读书识字明理,不是让我委曲求全的。我就只想活得堂堂正正一点,明白一点。可是在殿下面前,在森严等级面前,我的尊严是微不足道的。它只会让我更痛苦,更难堪,无地自容。”

“这样的日子,我害怕。诚然他很好,却不是我有本事去攀附的。我输不起,也赌不起,更不想去赌。”

这些话均是真情实意的,它是林秋曼内心对这段感情的诠释。

吴嬷嬷到底还是有几分感触,被她的诚实打动,幽幽道:“听了你的解惑,我是满意的。”

林秋曼缓缓起身朝她行大礼跪拜,她急道:“你这是作甚?”

林秋曼诚挚道:“嬷嬷和陈管事对我一直照拂,你们真心待我,我都是知道的。不管以后我跟殿下如何生伤,但这份感激之情,二娘是记在心里头的。”

吴嬷嬷觉得窝心,“我只是个奴仆,哪承得起你这番大礼。”

林秋曼摇头,“嬷嬷和陈管事皆是殿下的至亲之人,就如同我与乳母张妈妈一样,身份是仆,心里头却是至亲,你自然承得起这份礼。”

吴嬷嬷扶她起身,“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三番两次不识抬举。如今看来,郎君确实很有一番眼光。不过你到底把他触怒了,他因你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如今你来求他,必定是会磋磨你的。”

林秋曼坦然道:“我既然下定决心来了,自然是清楚的。”

吴嬷嬷点头,“你心里明白就好。”又道,“郎君对你很是喜欢,我也盼着你们能好,但你的考虑也有一番道理,我不敢强求,只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林秋曼:“多谢嬷嬷体恤。”

吴嬷嬷:“你安心等着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先下去了。”

林秋曼应声好。

待到傍晚时分,李珣才从政事堂回来。

吴嬷嬷到门口接迎。

李珣撩起轿帘,从轿中钻出,吴嬷嬷说道:“郎君,林二娘来了。”

李珣露出一抹笑意,嘲弄道:“她可真沉得住气,让我等了这么些天。”

吴嬷嬷扶他进府,温言道:“人家好歹来了,郎君可要悠着点,别又见了血。”

李珣偏过头看她,一本正经问:“你可搜过她的身?”

吴嬷嬷:“……”

李珣:“上回她藏了剪子,这回估计又藏了好东西。”

吴嬷嬷噎了噎,“上次是郎君用强,这次是她自己来求的,应该知道分寸。”

李珣没有说话,他起了心思折辱她,沉默了阵儿,才道:“叫她到书房来,服侍我更衣。”

吴嬷嬷有些忐忑,又提醒了一句,“郎君可莫要见血。”

李珣抿嘴笑,“依你。”

他背着手前往书房,路过长廊时瞥了一眼笼子里的金丝雀,明明走过去了,却又折返回来,饶有兴致地打开鸟笼把它放了。

长廊上挂了六只笼子,里头的鸟雀全都被他放了。

养家的雀儿,放出去总会回来的,有恃无恐。

林二娘亦是如此,再傲的人,也有卑躬屈膝的那一天。

家奴取来胰子供他净手,李珣认真地清洗,随后拿干净帕子擦干。

回到书房,老陈送来茶水,他摘下官帽,做了个手势,老陈退下了。

片刻后,吴嬷嬷把林秋曼领了过来。

李珣站在窗前理袖子,扭头瞥了一眼。

林秋曼心里头明明有些退缩,但架不住局势,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书房行福身礼。

吴嬷嬷关门退了出去。

李珣慢条斯理地把窗户掩下,林秋曼没有吭声,只垂首不语。

两人僵持了半晌后,李珣似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年前,郭太后,好像就是在你那个位置跪着求我放了她娘家。”

听到这话,林秋曼猛地抬头,看到李珣正歪着头盯着她打量。

那种眼神带着赤-裸-裸的侵犯,一个男人对女人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