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撞鬼(第2/3页)

刘氏一边与明舒聊着府中景况,一边带着明舒去了几个卫府传言中闹鬼的地方,明舒逐一查过。最后一处,刘氏带她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是卫献小妾住的地方,这小妾先前在廊下养了几笼雀鸟解闷,后来也和厨娘养的鸡一样,在某个雨夜惨死。

“冤家路窄。”刚拐过弯走进长廊,刘氏就暗骂了句。

明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站了个身形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发髻懒懒斜绾,细长眉毛勾魂的眼,身上是桃红抹胸搭着鹅黄禙子,露一片雪白肌肤,腰如水蛇,行动时风情缱绻,极是惹眼。现下她正双手环胸,眼眸半睁看着下人把新买的两只雀鸟装进空荡荡的笼子里。

“一股子狐骚味。”刘氏看不惯她的作派,又啐了口。

那女人正嗤嗤笑着,似乎正逗那下人,转头看到刘氏,似笑非笑道“哟,是弟妹来了呀。”

“呸,我正经嫂子在园里呆着呢,轮得到你叫我弟妹。”刘氏极讨厌她,一点脸面都不给。

这小妾名作烟芍,她出身风尘,是卫献某次与同僚在青楼饮酒时所识的红倌,因投了卫献的眼,被他给赎买回家中。

烟芍显然已经习惯刘氏的冷眼与奚落,仍笑道“我服侍你大伯一场,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嫂子,唤你声弟妹也不为过。”说完她见刘氏又要骂人,便抢先一步望向明舒,道,“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这又是谁?难不成弟妹也要给小叔子找个房里人?”

“我呸!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张嘴。”刘氏大怒。

烟芍挑了挑眼,伸手去扯明舒衣袖“这女冠衣裳不错,好妹妹,告诉姐姐哪里弄的,我也去弄一身来,放在闺房里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定叫郎君销魂蚀骨……”

她越说越过火,轻浮的话语连明舒听了都不禁脸红,当下退了两步以避她纠缠,却不慎撞在后面站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忙扶了扶她。明舒转头向他道“多谢。”

小厮很快松手退开,他步伐有些奇怪,似乎是个跛子,明舒便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竟只有半张脸是完好,另半张却爬满被烙铁烫过后的疤痕。因她这两眼,小厮慌忙垂头,似乎怕被人看去丑陋,很快开口告辞。

烟芍也失了兴致,扭腰回屋,砰地关上房门。

见刘氏又有骂人的冲动,明舒忙道“二夫人,这几笼雀鸟平时就这么挂在廊下?”

“是啊,那狐媚子平时就把鸟笼挂在这里,从不收起。”刘氏回道。

明舒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小厮,又问“那人是谁?我瞧贵府规矩森严,小厮不得传唤一般不能进后宅,这人怎么能进来?”

“嗐。那是大伯三年前带回来的人,叫丁宣,是个……”刘氏不自然地顿了顿,才附到明舒耳畔道,“犯事被赶出宫的内侍,脚和脸都是在宫里被人给害的,所以大伯才放心让他进后宅,其实也是大伯放在后宅的眼线。”

明舒这才了然。

一时间园子逛得差不多,刘氏就又带明舒回了二房的侧园,恰卫朝办完事也回来。

“兄长才刚派人回来传话,他被邀去赴同僚的宴饮,今夜应该不回来了。这样,今晚就让仙子留宿咱们这里,待明日兄长回来,再向他说明此事,到时再做定夺吧。”卫朝道。

明舒行个礼,心道运气颇好。

刘氏便道“今晚委屈你在耳房留一宿,看看能否听到什么动静。我与丫鬟夜里常听到些古怪声音,时有时无的。我家这口子总说我们女人自己吓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睡得沉什么也听不见,难为我,夜夜难寐。”

耳房就在正房旁边,刘氏若能听到,那明舒在耳房里也必能听到。

“好。”明舒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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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一点点降下,街巷的灯火也一盏盏点起。

陆家的门已关上,曾氏照旧做了几道菜,与陆徜两人坐在桌边用晚饭。陆徜话不多,平素都是明舒叽叽喳喳的逗笑,今日少了明舒,母子两人这顿饭用得都有些没滋没味。

说来也怪,以前十多年母子两个都这么过来了,明舒才与他们生活了半年不到,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家中氛围。

陆徜吃了半碗饭就搁筷。

先前都是他离家去书院,明舒肯定是留在家里的,他只要回来就定能见到明舒,然而这次却不同,他留在家中,换明舒不在。

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触目所及,皆是她的影子。

“你去哪?”曾氏用完饭,正要收拾碗筷,忽见陆徜朝门外跑去。

“阿娘,我去去就回。”陆徜只匆匆扔下一语,人便没入夜色间。

曾氏看了良久,摇了摇。

只叹一声,儿子大了。

不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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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小耳房中是临时凑和搭出来的架子床与简陋桌案,屋里只有盏不算明亮的油灯,明舒正伏在灯下把白日打听到的消息一条条梳理记下。

虽然卫二夫人刘氏让她来查鬼神之事,但她心中并不相信鬼神。所谓鬼祸,多半人为,她还是打算从卫府的人上着手,不过卫府的这些人都是卫献精挑细选入府的,嘴巴紧得很,除了与闹鬼之事相关的消息外,很难再打听到别的东西。

卫家的事,有些棘手。

灯下伏案久了眼睛酸涩,一时又没个头绪,明舒咬着笔杆蹙眉。耳房很闷,她心绪渐烦,便踏出耳房,走到无人的西墙根下,盯着黑漆漆的园子发呆。

蓦地,一声清亮笛音隔墙而入。

明舒立时睁大了眼。

那是草叶笛的声音,音色清亮,虽然单调却也悦耳,被人吹出一曲简单的童谣。

笛音悠悠,越过高墙,送到她耳中。

明舒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那首童谣。

在赴京的路上,陆徜赶马车时,就曾经用草叶吹奏过,也教过她。

陆徜在卫府墙外。

“阿兄。”明舒喃喃着,飞快从草丛里择了片合适的草叶拧下,也置于唇边。

用力吹了两下,只有不成调的笛音传出。陆徜虽然教过她,但她并没学会,只能吹出残音,但即便这样也够了。墙外的悠扬笛音忽然一停,片刻后再度响起。

一声一声,似能熨帖人心般。

明舒知道,阿兄认出她的回应了。她烦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便将草叶揣在怀中,坐在墙根下的石头上,笑着听陆徜在外头给自己吹的曲子,心里忽然无比羡慕起那个被阿兄钟爱的姑娘来。

陆徜这样沉默寡言的男人,若是动情,那必然会温柔到极致……

如果,她也能遇到像阿兄这样的男子,该有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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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更深沉了,府外街巷上传来的悠扬笛音渐渐没了声音,万籁俱寂的夜晚,灯火一盏盏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