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裂缝 姐姐,皇上,不要怪我。

回程时,一片死气沉沉。

本以为剿灭山匪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却因为帝后之间的低气压不敢声张。

朝中听闻宋寒时御驾亲征,一开始颇有微词,只是既然已经凯旋,且解决了宋国一直以来的祸乱,便又改口要大肆对宋寒时歌功颂德。

只是都被否了。

贵妃娘娘受了重伤,本不应当立即起程,只是不知昨晚帝后二人因何事争吵,宋寒时周身的低气压便没好过,稍作休整后就决定班师回朝。

留下一些人看守剩下的山匪余党,等待下一支队伍处理后事。

春儿已经半天不敢说话。

她与宋寒时待在一处,看着男人沉寂如霜的面容,一时也不敢撒娇卖乖,只默默忍受背后的疼痛。

帝后本当同乘,只是夏倚照出营时看都没看等在马车旁的宋寒时一眼,径直上了另外一辆,且只能坐下一个人,宋寒时当即便冷了脸,拂袖转身,改为与春儿同乘。

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春儿都三缄其口,旁人自然越发不敢出声。

其实日出之后,众人便发现了宋寒时脸上的掌印。

即便已经消退不少,但还是很明显。

联想到帝后在营帐中的争吵,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何事。

掌掴皇帝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有他们的皇后娘娘做得出来,也只有她敢做。

人人都知皇后娘娘是何等巾帼,只是不曾想,竟然连皇上都敢动。

*

春儿沉不住性子,实在瞧着宋寒时脸上的指印碍眼,有些心疼地开口:“皇上,需不需要给您的脸敷药……”

她自己的伤还没好,便只惦记着宋寒时如何。

男人掀了下眼睛看她,又漠然收回视线,眼中暗含不耐,并未搭理他。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手放在一旁的虎皮上,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和绒皮,眼神越来越深。

“皇上……”春儿正欲开口,宋寒时忽而掀起帘子,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冲外头道:“停下。”

车马立即停下。

夏倚照此时正在后头闭目养神,察觉到前方突然停了下来,刚要睁开眼睛问问看是什么情况,车头一重,面前便响起了门帘被掀开的声音。

她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睁开眼便看到宋寒时已然来到她身边,与她相对而坐,深邃的墨眸直直望向她,却是不发一言。

马车重新行进。

本只能容纳得下一个人的空间,在宋寒时强行挤进来之后显得有些逼仄。

夏倚照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虽然她阖上眼,但依然能感受到男人在打量她的目光。

且存在感很强,给人一种莫名的侵略性。

夏倚照终于睁开眼,有些不耐烦道:“皇上有什么事么?”

宋寒时见她先开口,方才几近沉寂的眉眼微不可闻多了几分柔和,但脸色依然自持,清淡道:“上次朕赐给你的貂皮,你给了阿回不少,银貂只有那么一些,没有多的再给你去做一身完整过冬的,不如都给阿回了,朕让尚衣局用这套虎皮再给你裁制一身。”

他语气平缓,丝毫不见昨日剑拔弩张的冰冷。

夏倚照看向他,他脸上还有个鲜明的掌印,且方才破天荒说了一大段,求和的意思很明显。

她敛下眉眼,低低应了一声,“不必。”

随即她侧过头去,“即是给贵妃的,便给她罢,倒也不必因为臣妾生气又过来端水,两碗水是无论如何也端不平的。”

既然天平已经倾斜,那就不要做出一副不舍的样子。

宋寒时见她一副不愿正眼看自己的模样,又听她说方才那话,这才蹙了下眉,“本就不是给她的。”

夏倚照皱眉望向他,“难道你还想说是给我的不成?”

“是又如何?”

夏倚照扯了扯嘴角,“臣妾谢皇上一片好意,不过不用了。”

话毕,她便又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看他一眼。

宋寒时眸色越发深沉,只定定看着她,半晌,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抬起手揉着眉心。

*

因着帝后二人之间不和,随行的人受不住这几乎凝固的气氛,快马加鞭,就连夜里都在赶路。

只是还有一个伤者在,速度大大减慢,赶了一天路也还在城郊。

夜里的时候春儿那边就有了情况,她偷偷一人过来时无人管她,她倒是好好的没出半点岔子。

如今坐在马车之内,好好端坐着只等回程,倒是这里那里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不过她受了伤,又是贵妃,娇气一些也是正常。

于是趁着时辰不晚,便在郊外临时驻扎,等次日再赶路。

夏倚照不愿意与宋寒时说话,宋寒时也不开口,只与她相对而坐。

而后春儿上药时哭着喊他,他才去了前头的马车。

他下车后,夏倚照才睁开眼睛,脸色不太好看,缓缓吐出一口气。

外头传来一阵“嘟嘟”声,夏清河掀开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阿姐,你这般不理会皇上,皇上也会伤心的,你瞧,他可是又被贵妃给喊去了。”

他一直骑马跟在夏倚照马车身边,本想与阿姐说几句话,谁知宋寒时一直挤在里头,让他找不到档口,于是只能去安抚春儿。

春儿娇娇弱弱,不敢在宋寒时面前争宠,只能对他诉说委屈。

夏清河便教了她一招,果然宋寒时去了后头的马车之后就没再过来。

他也乐得有单独的时间与夏倚照相处。

夏倚照听了他的话,本来只是有些烦闷,登时又多了一些厌烦,“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与我无关。”

夏清河叹了口气,“阿姐,话不是这样说,皇上虽然有错,但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

夏倚照忽而睁开眼睛,“萧屿便不是!且他还不曾有子嗣,压力比宋寒时大多了!”

夏清河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但还是循循道:“姐姐,这话可莫要在皇上面前说,世人都说女子善妒,那不过是男人们喜欢看女子为自己争风吃醋故意这般说的,要说起来,男人才是最会嫉妒的,眼中容不下沙子!”

“那么多女子都能忍受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且还要心甘情愿,姐姐可曾见过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多看旁的男人一眼的?即便是不喜欢的妻妾,那也只能喜欢他一个。”

“男人啊,才是最小心眼的,姐姐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起方才的话,不然惹恼了皇上,难过的还是姐姐啊!”

他一下说了一长串,全都是在夏倚照耳边说的。

夏倚照本就心中窝火,如今听了这番话——虽说是常态,却也让她深切感受到男女是何等的不公,更是头顶冒火,“为何不能说?他若是在我面前我也这般说!背信弃义违背承诺之人,便要忍受良心谴责,难不成别的帝王都能这样,别的男人都能这样,他就能为自己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