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还没想出缘由, 长春宫派人来请微莺过去。

贤妃柔声笑:“来皇后姐姐也想你啦,罢了,我就不同皇后姐姐争莺莺。”

微莺站起来, 走到门口, 转身问:“娘娘,你觉得皇后怎样?”

贤妃一怔, 眨了眨眼, 双手绞在一起, 为难蹙起秀眉, “皇后姐姐自然是极好的, 家世出众, 文才一流,莺莺怎么突然问起这?”

微莺摇头, 笑了笑, 撩起衣摆迈出门外。

已是黄昏,长春宫外,一众小宫女擎着烛台, 点亮宫外的石制宫灯。

暗黄的灯晕开溶溶的光, 在汉白玉石路尽头远眺,就如同一条被点亮的星河。

小宫女就像一众擎着星星的仙, 笑着来来往往,轻纱裙摆在风中『荡』开。她们皆微莺熟识, 笑『吟』『吟』打招呼。

微莺听了一路欢声笑语,来到长春宫敞开的宫门前。长春宫清冷端肃,里面陈设不多,件件都是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孤品。

皇后坐在里面书房中,垂眸读书, 旁边砚台压着一叠信纸,纸上墨迹未干。

听到声音,她起身来迎微莺,“我听闻路上遇见刺客,可有受什么惊吓?”

微莺摇头,“我没事。”

越清辉莞尔,“有事的怕是刺客了。”

她一句话就点出微莺心中的小秘密,微莺讪讪笑,跟着坐在桌前,接过皇后递来的清茶。

越清辉说:“南海特供的茶叶,加上新鲜的桂花,喜不喜欢?”

微莺抿了口,茶香怡人,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越清辉勾起唇角,“我想你也会喜欢,前……算了,无事便好。陛下也没事吗?”

微莺点头,“陛下无碍。”

刺客进来的时候,甚至还在睡觉。

越清辉蹙眉,放下茶盏,轻声说:“不一是北厥的刺客,莺莺,最近不太平,不你先出宫躲一阵?”

微莺挑眉,“躲?”

越清辉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想说什么,但她一眼,没有说出来。

微莺:“皇宫有重兵护卫,怎么会不安全呢?”

越清辉顿了顿,向她坦白,“莺莺,皇宫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如今正得陛下宠爱,风头正盛,恐遭人嫉恨。”

微莺耸肩,并不在乎。

越清辉又说:“其他人倒还好,只是太后……”

微莺眨眨眼,非常诚恳地问:“太后难道不喜欢我吗?”她很伤心地蹙眉,“去年送的贺寿礼,太后不是很喜欢么?今年我一曲唢呐,还让她兴奋到晕过去呢,莺莺么努力,太后怎么会不喜欢莺莺呢?”

嘤,好伤心。

越清辉沉默半晌,才开口:“宫外有几处地方可保证安全。”

微莺懒懒散散靠在椅背,拿着捧瓜嗒嗒嗑,“娘娘出宫躲吗?”

越清辉:“我是皇后,自然是不走的。”

微莺笑:“娘娘不走,陛下也不走,我自己孤零零的,多没意呀。”

越清辉莞尔,她嗑瓜嗓干,又挽袖为她斟满茶。

微莺想到天的梦,越清辉孤身来到盛京,为国母,并非自己所愿,而是故人一纸书信拐骗。顿时,她便有些心虚,『摸』『摸』嘴角,偏头瞥眼皇后,心中默念——

她认不出我她认不出我她认不出我。

现在微莺后悔一开始为了刷皇后好感,开场就给她表演口技了。但天下会口技者何其多,皇后必不可像小皇帝一样,对借尸还魂丝毫不好奇,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吧。

她抿了口茶水,问:“娘娘,您当年为何进入皇宫呢?”

就算再多人梦想为皇后,但越清辉肯不会想被冰冷宫闱困住一生。

越清辉闭目想想,微笑着说:“因为有人把我给骗来了。”

微莺心脏狂跳,埋头喝茶掩饰心虚。

越清辉继续道:“不过,我最后选择过来,不只是因为她,我是自愿的。”

微莺抬眸,她对视,越清辉的眼睛很清亮,黑白分明,澄澈纯粹。微莺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梦中见过的女孩。

年少时的越清辉眼睛也很亮,闪烁着骄傲的光,但没有这样沉静,也没有这样坚。

越清辉笑笑,“莺莺,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

太后是最后一知道庐陵王不辞而别的人。

为了庐陵王回来,她在慈宁宫设宴,到酒菜冰凉,才淑妃儿听到信,庐陵王早就跑了,跑得远远的,这时候估计人已经回到封地。

太后气得不轻,想自己一心一意为庐陵王筹谋,结果这夭寿的小兔崽,使劲往外面蹦跶,现在一蹦蹦回封地,就没让她省心过。

怎么?

皇帝都不想当啊。

太后心中委屈,就算发生什么,庐陵王总该她商议后再回去,至少,临别前应当拜别。

当年她无,先帝害怕她后受委屈,便接庐陵王进宫,让她抚养,并许诺后会立庐陵王为帝。十余年间,她抚养庐陵王长大,用尽心,对其视如己出。

结果养出来这么一废物小白眼狼。

剑舞跳得不阴不阳,半夜出门弄身『尿』『骚』气,现在还直接被吓到跑回封地,也配叫男人?

淑妃捧过一杯茶,“姑姑,莫生气啦。”

宫贝奴附:“对呀对呀,姑姑,来,深呼吸——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吸……”

“闭嘴。”太后冷冷打断她,接过茶,低头喝了口,“到底还是只有自己人可以信,其他全指望不上,唉。”

她幽幽叹口气,冷不丁想起先帝。

先帝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待她于旁人不同,必不负她,结果弄大了其他女人的肚。每当想到此事,她心中便腾起一番刻骨的恨意,恨先帝,也恨现在的皇帝。

到云韶时,她便忆起被背叛的痛苦耻辱。云韶每一次穿着龙袍出现,都像在狠狠扇她的耳光。

太后脸上火辣辣的,双眸浮现抹极深的恨意,恨意稍纵即逝,眸光复归冰冷。她向董娥,似笑非笑:“陛下最近常常宠信玉『露』殿两,动了真情?”

董娥垂手,战战兢兢地说:“是、是的。不过,若说喜欢,陛下只对莺婕妤最好。”

太后微微蹙眉,“段微莺?可她长得并不像前人。呵,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新人换旧人。”她摩挲着腕上佛珠,嘴角噙起冷笑,“段微莺。”

宫贝奴眼珠转了转,“姑姑,段微莺不过就是一村姑,在意她干嘛?”

太后瞥她一眼,“一年内贵人升到婕妤,你还把她们当村姑?”镶满金玉的指甲微微抬起,指向花梨木抽屉,“董娥,去帮我把里装着的东西拿出来。”

董娥依言取出一小木盒。

太后没有抬眼,懒懒道:“知道怎么做吧,把东西掺到她们的香粉里。”

宫贝奴瞪圆眼睛,“姑姑,我懂了!这坏事,我曾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