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楼上不知道住着谁,凳子拖在地板上刺耳的声音传到僵持的两人中间。

岑景一步不退,他不兴贺辞东他们以暴制暴那套,他一个学法律的,不觉得换了个世界活着,有的人就能为所欲为。

贺辞东:“你告不了他。”

岑景扬眉,“意思是你要插手了?”

贺辞东垂眼看他,“他所有的走账记录都没在自己的户头,你抓不住任何证据。”

“你查得倒是清楚。”岑景冷笑。

他挣脱了一下,贺辞东松开他,岑景退后一步。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急着想给他洗清罪名?”

“视频的事儿我不辩解,问题出在我这边。”玄关处贺辞东靠着墙,语气渐缓:“后续影响我会尽可能清除彻底,至于姚闻予,只是就事论事。”

岑景嗤笑了声:“我也挺喜欢就事论事的。既然你这样说,看在当初你在“辰间”的发展上出力不少,这事儿你不插手我们顶多以后是绝对不可能再互相合作的陌路关系,如果你插手,那我们就是敌人。”

贺辞东没有说话,停滞两秒,然后突然伸手按了旁边的开关。

整个房子里顿时灯光大亮。

岑景蹙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贺辞东已经没有保持靠墙的动作,而是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前,两只手撑着岑景身后的墙。

那是个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动作,但是这次的贺辞东反倒没了那种气势。

他整个人的力气全部放在手上,低头,深呼了一口长气。

岑景就在他两手之间,垂眼看着贺辞东的头顶。

“你这是想干什么?”岑景扬眉。

贺辞东抬头,两人的距离隔得相当近了,岑景能看见他嘴角被刚刚那一拳打破口留下的印记,这么明晃晃的伤在他那张脸上看起来倒是有些突兀。

“就是不知道能干什么。”贺辞东正对着岑景脸,他说:“现在我对你束手无策。”

岑景听后勾唇失笑。

下一秒又变脸,嘲道:“贺辞东,这话你自己听来不觉得可笑?”

贺辞东没有挪开,依然保持着那样的距离说:“这事儿从头到尾解释深了只会显得像在辩解,你太聪明,什么事都看得过于明白。你想退居到安全线外,划清界限,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最后这句话贺辞东的声音很低,近到岑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岑景顺着他的话:“想什么?”

贺辞东视线寻梭过岑景的眉眼,他说:“想给你打副镣铐。”

贺辞东已经尽可能说得委婉。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不论是岑景的反应,还是所有后果都在贺辞东的预料当中。

唯一超出计划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两个在某些处事态度上都过于强硬且自我的人,本身相处就很容易伤害对方。尤其是在情爱里,太难靠近。

他清楚这件事的受害者从始至终都是岑景。

而视频是他找人拍的,即使针对的不是他,但这件事没有可推诿的理由。

就算是这样,对一个常年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岑景的退却会激起他最本初的第一反应,就是即使让他浑身沾满鲜血,也势必要将人锁在身边。

最直接粗暴,也最简单的方式。

可说到底,贺辞东不是十七八岁那个伤人同时伤己的自己。

现阶段的贺辞东,成熟到即使在感情这堂课上是个新手,但也懂得克制。

克制的下场,就是拿岑景毫无办法。

贺辞东太知道岑景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理智,也太清醒。

对着他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岑景突然问:“贺辞东,你多久没跟人上过床了?”

岑景身高不低,气质又偏冷感,被贺辞东以这样的姿势困在门口,却又能面无表情问出这样的内容,那感觉还挺不一样。

贺辞东挑眉:“那得想想了。”

“哦,明白,很久了。”岑景又问:“右手不管用?”

“不喜欢。”贺辞东对答如流。

岑景偏头往贺辞东这边的公寓里扫了一眼,冷色调装修,主色调黑白金属,跟墨林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一看就充满了单身男人的气息。

岑景收回视线,对上贺辞东的眼睛。

“禁|欲太久不是个好习惯你知道吧?”岑景问。

贺辞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岑景:“那就把你那双试图把我变成所有物的充满了野心的眼睛收起来,出去找人泄泄火。我可以为了证明你的一切感觉来源于性而跟你接吻,但是没打算跟你上床,你能理解吗?”

贺辞东垂头轻笑,舌尖舔过嘴角伤口的位置。

“暂时没这个打算。”他说。

“以后也不用有。”岑景道。

岑景:“事情我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因为你解决了这次的事情,就善良到放姚闻予一马,而且是你失信在前,人跟人相处都知道诚信为重,我不管视频是怎么出去的,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已经成为负数了,说白了,咱俩玩儿完。”

贺辞东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底一片澄黑,“不行。”他说。

语气很坚决。

岑景冷笑:“你的选择很明显,从来就没变过。”

说了这么半天等于白说。

他不觉得贺辞东能对姚闻予视而不见。

从前是,现在依然。

贺辞东神色认真了一瞬:“不管你怎么认为,阻止你不是因为姚闻予。你拿不住他诽谤的证据是事实,上了法庭会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除非你有新的砝码。”

“你怎么就知道我找不到?”岑景问。

贺辞东:“你很懂法这一点我不怀疑,但你别忘了,还有戚雄安。”

“我懂了。”岑景点头:“你想用戚雄安为条件,让我放弃姚闻予这边的诉讼是吗?”

“岑景!”贺辞东严厉叫了他的名字。

这还是头一次。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语气再次低下来,“你想告可以,不管冲我还是任何人都没问题,但不是这个阶段。戚雄安是个野心家,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忘了这次的事情不单单是姚闻予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过程中,你等同于把自己暴露在荒野外,会成为中心点的靶子。戚雄安目前正到了无所顾忌拓宽势力的阶段,我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你要拿自己跟人赌?”

起码贺辞东不想他走这一步。

这么不留余地。

利弊分析,贺辞东的话没有丁点毛病。

甚至出发点都在岑景自己身上。

可是——岑景垂眼,语气平缓。

“贺辞东,我也不想拿自己赌。”

贺辞东:“什么?”

“你的建议固然有道理,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为了让我放过姚闻予故意这样做的?都说人吃亏了就会长记性,我吃过太多回了,不想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