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柄剑,该有新的主人了……
“离渊与我的关系, 与太衍宗无干。”谢微之扫视周围,眼神带着几许叫人战栗的寒意。
她心中清楚,摘星阁主出面, 大约是为着之前她断九韶三尾,大大折损了摘星阁的颜面。
至于这些应和的人, 不见得是多么真心实意站定正邪不两立,更多,是在借题发挥。
今日之事, 是多么冠冕堂皇又光明正大的借口啊。
“今日,谢微之自请退出太衍宗门下, 尔等若有不满,不必质问太衍宗,自来寻我!”谢微之抬手,逼出当日入门时烙在血脉中的司命一脉徽记。
“师姐?!”云鸾和乘玉等人失声惊呼。
连司擎也在这一瞬变了脸色:“十一!”
谢无紧紧抿住唇,眸色微暗, 谁也窥探不出他心中是何想法。
在各色各样全然相异的目光下,谢微之手中紧紧一握,那枚徽记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司命峰天机岩深处, 一盏原本泛着莹莹光辉的魂灯, 瞬间熄灭。
谢微之亲手斩断了自己与太衍宗的联系, 从这一刻起, 她再不是太衍宗司命一脉弟子。
其实谢微之本可以解释,解释她和离渊相遇, 收他为徒时,他还是相里镜,是个凡人。
她从没有想过, 那个两百余年前,以帝王之身死去的相里镜,会摇身一变,成了一统北境,声威无边的罗刹教魔尊。
真要算起来,相里镜入魔道,同谢微之,实在没有太大关系。
谢微之只是觉得不必,世人眼中,永远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这一点,谢微之再清楚不过。
无论她怎么解释,在有心人眼中,也不过是狡辩罢了。
总会有人,拿她和离渊的关系做借口,攻讦太衍宗。
谢微之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她不屑于隐瞒自己与离渊的关系,同样,也不愿让太衍宗因她受世人无端揣测。
她讨厌麻烦,更不想因自己,给太衍宗带来麻烦。
所以对谢微之来说,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她自请退出太衍宗。谢微之不是太衍宗弟子,便再没有人能借她和离渊的关系来指责太衍宗如何。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除了...对她自己太狠。
太衍宗,是谢微之这么多年来与这世间唯一的牵绊与联系,在她捏碎司命徽记时,司命峰上那盏属于她的魂灯熄灭,从此,谢微之在这世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羁绊了。
好在,谢微之也没有把太衍宗当做自己的家,她甚至没有打算在此久留。
轻若飘蓬,微之渺之。
她本就身如飘蓬。
这天下间,实在没有什么,是叫谢微之无法割舍的。
云鸾的眼泪再也无法按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恨声对方才所有发声的人吼道:“你们如今可满意了?!”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谢微之的动作实在太快,也太果决,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就这么自请退出太衍宗,叫他们再没了可指摘的借口。
“微之...”晏平生握着谢微之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多话分明到了嘴边,终究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无论何时何地。
*
盛宴散去,太衍宗内,再次恢复了平日的冷清。
短短一日间发生的种种变故,叫人目不暇接,自请出太衍宗的那位谢师姐,断去三尾的摘星阁少主,一夕白发的聆音楼长老,受司擎真人三剑的容药尊,还有那百年不出幽冥海,化龙而去的幽冥海龙主,业火红莲之下重伤遁走的北境魔尊...
这一桩桩一件件,只单拎出来,都是叫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的大事,如今却都凑在同一日发生。
可以想见,今日之后,谢微之之名,大约要传遍修真界,出身太衍宗,身怀阿修罗一族血脉,浮月城上金丹破碎,又于数百年后恢复修为再现人前,种种经历,堪称传奇。
而与她有过纠葛的,都是一个胜一个出众的大人物。
宴后,云鸾死死挽住谢微之的手,要她在司命峰再留一段时日:“师姐,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师姐,是我司命峰唯一的大师姐!”
她说着,不客气地推了一把身旁一直沉默无言的谢明明:“谢明明,你说,是不是!”
被云鸾用难道你还有胆子当大师兄的威胁眼神注视着,谢明明看向谢微之,淡淡嗯了一声。
太衍宗其他几脉弟子也簇拥过来,他们心中都清楚,谢微之自请出宗门,全是为了维护宗门。
乘玉等人也齐齐向谢微之道:“十一师姐,在我们心里,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师姐!”
面对一张张真诚的脸,谢微之说不清自己此刻心绪如何,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她只能笑了笑。
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坏吧。
不远处,晏鸣修走向司擎,抬手一礼:“司擎师兄。”
司擎向他点头:“许久不见,鸣修。”
晏鸣修和司擎,也是旧识。太衍宗和琅琊晏氏为东境两大势力,自然多有来往,当年晏鸣修和司擎,也曾多次并肩作战。
说起来,晏鸣修的天赋,并不如司擎,几十年前与萧凝成亲之时,他不过才修到元婴境界。
直到当日萧凝拼死生下晏平生,芳魂永逝,晏鸣修一夜悟道,连破两重大境界,晋升为合道大能。
人世种种,最是无常。
此时,司擎看着被太衍宗弟子团团围住的谢微之和晏平生,突然开口道:“那便是你独子吧?”
“不错,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带他来拜见师兄。”晏鸣修答道。
琅琊晏氏一直将晏平生保护得很好,世人都知晏鸣修有个独自唤作晏平生,但却连晏平生是何种相貌都不知晓。
“他这等天赋,年幼之时,的确应当小心。”司擎点评道。
修真界对于天才,可并不都是善意。晏平生的天赋,若是叫人早早发现,不知多少人想在他还未强大之时将其扼杀。
晏平生笑笑,转开话题:“只是师兄怎么猜出,他便是我家臭小子?”
司擎答道:“他用的那招分形化影,当是你手把手教的。”
晏鸣修失笑:“师兄果真好眼力。”
他的视线落在自家臭小子身上,忍不住感慨道:“当日这臭小子出生之时,师兄你还亲来道贺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只会哭的小肉团子,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样大了。”
“的确是长大了。”司擎负手而立,语气平淡,“连别人家的白菜,也会拱了。”
晏鸣修闻言,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厚着脸皮装傻:“师兄何出此言?”
司擎瞥他一眼,没有多说。
当夜,司命峰上。
断崖边,谢微之独自倚坐在梧桐树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望着天边流淌的星河,夜风微凉,她心下一片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