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双方都达成已经结婚的共识后, 两小孩冰释前嫌,手牵手下山。卢茸惯会讨人欢心,此时更是甜得飞起, 乖得不像话。

沈季泽听着他那些娇憨的话, 心想我弟弟真的好可爱。

又在心里暗搓搓地纠正,应该是我老婆真的好可爱。

光是想到老婆这个词, 他就忍不住脸上一红。

因为是学渣, 一对一帮扶的时候, 沈季泽和女学习委员结成了对子。那女学习委员很认真, 天天追着他写作业,被同学们起哄为老公老婆。

他因为这事,还和其中两个叫得最凶的打了一架,从此老婆就被他归为听着就不爽的一个词。

不过现在瞧卢茸这么高兴,嘴里又唱着那首怪怪的山歌, 他突然觉得, 老婆这个称谓也不错。

卢茸在路上又用柳枝编了只圆乎乎的小鹿,递给沈季泽。

沈季泽也掰了四根小棍给那圆球安上了腿。

“这叫凳子鹿。”他说。

卢茸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最好笑的事情, 笑得前仰后合:“凳子鹿,凳子鹿,哈哈哈哈。”

沈季泽低头看着他笑脸, 觉得要开始叮嘱他以后的事,便道:“茸茸,假期结束我就要回去了。”

卢茸的笑声在听到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脸上顿时浮起无措和惊惶。

沈季泽赶紧道:“但是我还会来的, 不是离开你, 也不是要扔掉你, 明白吗?等到寒假我马上就来,小叔没在我也会自己来,坐飞机坐火车来看你。不光是寒假,以后的每个假期我都会来看你。”

沈季泽见卢茸怔怔地看着自己,赶紧拉起他的手,先是握成拳,再将那白生生的手指往上竖起一根:“这是十月。”

再竖起一根:“这是十一月。”

竖起第三根时就伸手握住:“十二月过后我就来了,你看,就三个月而已。”

卢茸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又看了看沈季泽,泪花儿在大眼睛里开始转。

沈季泽紧张地盯着那点水光,屏住了呼吸。直到那泛红的眼眶又恢复原色,水花儿也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三个月后你就来了吗?”卢茸吸了吸鼻子,问道。

“是的,三个月后就放寒假了。”

卢茸低头想了会儿,终于小声道:“那好吧。”

沈季泽又哄了会儿,等他心情好转后才继续下山。到了村子口,突然想起件事,便道:“茸茸,咱们去村里的小卖部。”

“你要买什么吗?”卢茸问。

沈季泽含糊道:“就随便看看。”

李家小卖部就开在村里靠后山的地方,从大敞的窗户便能看见简陋货架上的货品。

沈季泽的视线停留在零食那一排,从“康帅博”和“哇哈哈”上掠过,问道:“老板,你这儿有什么好糖吗?”

他爸妈带他参加过婚礼,记忆最深的就是婚礼上必须有喜糖,这个不能少。他可不想委屈了卢茸,结次婚哪怕没有宾客,喜糖总是要备一份。至于其他的,等到长大了再补。

卢茸本和他一同趴在窗户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零食,闻言眼睛一亮,飞快地转头去看沈季泽。

“好糖啊?有有有。”店主正坐在屋檐下给一只猪蹄拔毛,起身进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他在货架里一番翻找,从里面提出个塑料袋,放上窗台:“这个糖好,德芙巧克力。”

“巧克力,巧克力。”卢茸轻轻扯沈季泽的衣服,还咽了口唾沫。

财爷平常爱看电视里的科普节目,所以不大让他吃糖,说那玩意儿吃多了不好,只是过年过节时会给他买。

平常他哼唧着闹糖吃时,财爷就抓捧花生红枣给他:“乖娃吃这个,比糖好。”

沈季泽安抚地握住卢茸的手,另只手去扒拉塑料袋,看里面的巧克力。

“德夫……老板,你这个不是德芙啊。”沈季泽拿起一块巧克力,辨认着上面的字。

店主淡淡地说:“就是德芙。”

“你看你这芙字都没有草头——”

“到底买不买?不买就一边玩去。”店主还记挂着那没有拔毛的猪蹄,有些不耐烦。

沈季泽本想不要了,但见卢茸正眼巴巴盯着那袋巧克力,只能问:“多少钱一块?”

“两块钱。”店主说。

“那给我拿一块吧。”

接过巧克力,沈季泽问:“你这还有其他糖吗?”

“有,还有金帝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

“把大白兔奶糖拿来我看下。”沈季泽对那个金帝巧克力不抱有幻想。

一大袋还没拆封的大白兔奶糖丢到窗台上,沈季泽拿起来看上面的字。

这个还好,不是假的。

“老板,我要奶糖。”

“要几颗?”店主问。

沈季泽:“这袋都要了。”

沈季泽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店主接过钱问:“还要娃哈哈和麦当劳吗?”

“不要了。”

“肯德基呢?”

“也不要。”

沈季泽拎起那袋糖,将德夫巧克力剥掉皮递给卢茸。

卢茸接过后很小地咬了一口,眯着眼道:“好好吃哦……”

沈季泽怕这巧克力吃出问题,便道:“给我掰一块。”

卢茸在他的注视下,掰了一竖条,又横着掰出一小格递给他。

沈季泽没有接,飞快地低头,在他另只手上拿着的巧克力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大半顿时没了。

卢茸如被雷劈般看着自己的巧克力,嘴唇动了动,满脸伤心却不敢吱声。

“你怎么这么抠?啊?你怎么这么抠?巧克力都舍不得给我多吃。”沈季泽大口嚼着巧克力,伸手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

这巧克力的确有点怪味,但他还是在卢茸眼巴巴的视线里吞了下去。

同时又有点心酸。

天天哥哥长哥哥短,好像离了哥哥就不能活,原来还抵不过一块巧克力。

不过在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想惹卢茸太不高兴,于是将手里的那袋奶糖塞到他怀里:“别垮着脸了,你看,这里还有糖呢。”

卢茸抱着那袋大白兔奶糖,珍惜地用手摸了摸,这才缓和过来。

两人顺着路往家走,卢茸已经不再计较那块巧克力的事,嘴比刚吃的糖果还要甜。

“哥哥,你真的太好了,等你回家了我可怎么办哦。”

“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等到寒假你才来,寒假离现在那么远,想起来我心里就痛……”

沈季泽面上不显,心里却受用得很,瞧着卢茸正在吃奶糖,腮边鼓起大大的一团,却也努力地不停诉说衷肠,忍不住就低声道:“叫声老公我听听。”

卢茸有点诧异:“不是哥哥吗?”

沈季泽眼睛不看他,瞥向一旁的树林,嘴里轻飘飘回道:“我既是哥哥,也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