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抬头的第四十四天
他想了想, 到时候他跟阿年成婚,肯定不会大操大办, 若是来的人太少,那可就不太好看。
鸳宁郡主到底是受皇上皇后疼爱的,那些御赐的嫁妆,流水价的往新赐下的府邸搬。
只是鸳宁念旧,想从将军府往日的府邸出嫁,皇后心疼她一片孝心,也同意了, 所以此时周玄清正随着卿风一起,去将军府迎亲。
才刚叫开门,一条皮毛黝黑发亮的大狗就扑了上来,卿风顿时被摁在了地上, 周玄清都被惊住了, 只是卿风此次纹丝不动, 还摆手示意无碍, 不让大家帮忙。
“没事没事,虎将军这是亲近我呢。”卿风还抖着手摸了摸虎将军的头, 虎将军嗅了他好一会,才挪开,卿风勉强爬了起来,拍了拍新郎官大红锦袍上的两个大爪印。
周玄清看的叹为观止, 卿风有多怕虎将军他是知道的, 没有想到, 这么快就‘不怕’了。
卿风这人恢复能力十分强,不过是被扑倒罢了,并不算什么。
入了洞房后, 周玄清被昭文馆众人强行拉着去看热闹,眼见他被虎将军咬着衣服拽了出来,手掰门框都没用。
卿风第二日跟周玄清哭诉:“我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她后来居然养了一条狗。”
一把抱住周玄清,“打不过她也就算了了,我还打不过那条狗,太过分了。”
周玄清见他确实伤心,不由凑近他耳朵,教了他一个办法,也没有想到,等接阿年回来后,鸳宁都已经怀了身孕,周玄清心内很是羡慕嫉妒,当然,这是后话了。
卿风婚后的日子想见过的很是惊心动魄,日日就昭文馆、家里两点一线,再不吃酒上花楼了,治书撰书十分卖力,周玄清也有了多余的时间。
秋日里事情不多,周玄清干脆跟馆主说明情况,馆主干脆的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玄清啊,这馆里除了你,就没有没成家的,抓抓紧啊。”
周玄清都听乐了,不由抿唇轻笑,桃花眼里闪着微光,清隽俊朗。
馆主连连点头:“对了对了,你就该多笑,凭你的身世,怎么会这么大了还未娶妻呢。”
哎,他们都不懂,他只想娶一个,就那一个。
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周玄清和国公夫人就准备出发去永城,国公夫人一路都十分紧张,不停的问:“清儿,你舅舅会不会不愿意见到我?”
周玄清理解她的不安,不停的安慰:“母亲,不会的,舅舅在等您回家,阿祖也是。”
永城总是像画儿一般,无论是在脑海中,还是在现实中,那一望无际暖黄色的稻海,散发着清香,周玄清看到国公夫人早已泪流满面。
到了永城后,周玄清只觉满心荡漾,他忍不住抬手,微微捂住了不住跳动的心脏。
其实仔细想想,阿年与他分别的时间并不久,可到了现在,他竟是开始懂了那些往日他嗤之以鼻的、优柔缠绵情诗的真正含义。
杜家依旧在那白墙黑瓦之后,几十年,都不曾变过,国公夫人一路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眼泪止不住的倾泻而下,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若是人生能再来一次,她绝不要去玉京城,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就这样挥霍了一生。
到了杜家后,杜安城和国公夫人相见,又惹的国公夫人大哭了一场,两人多年未见,却也没什么隔阂,一行人去祭拜了老太爷,国公夫人在坟前呆坐了很久。
周玄清见舅舅一直不提阿年,便只能按捺下心思,努力和舅舅寒暄,从花谈到画,再说到字。
一说到字,周玄清有些忍不住:“舅舅,听说是您亲自教阿年写的字……”
话音未落,杜安城就指着一朵绿菊惊叹:“你过来看看,这绿菊可是我花了大力气培育的,如今总算开花了……”
周玄清又耐下性子听杜安城说了很久,终于在说到永城近些日子天气的时候受不了了:“舅舅,阿年在哪?”
看自己外甥总算是忍不住了,杜安城摇头笑了起来,眉头挑高:“我还在想你小子可以忍到什么时候,果然,毛头小子就是没什么耐性。”
周玄清:……
“舅舅,我是您亲外甥。”
杜安城摆手,看着花都不转头:“阿年是我亲闺女,你来的不巧,她今天出去了。”
周玄清满脸无奈。
这是知道他来,才故意这样么?
周玄清虽无奈,却也只能在杜家等着阿年,恰好他的院子里,有一株桂树,十分粗大。
听阿祖说过,这棵树,是母亲到杜家的时候,阿祖种下的,树下头,还埋了十八坛女儿红。
他嗅着桂香,渐渐那颗急着见阿年的心就静下来了,杜家极静,时而有鸟鸣声声,躺在黑漆编藤椅上,旅途劳累,渐渐合上了眼。
阿年第二日也还未归,周玄清还没急,倒是杜安城有些不安。
两人坐在园子里下棋,杜家是老太爷开始,就爱侍弄花草,园子里树木蓊郁,种的花一年四季都有的赏。
石桌前头一处花廊,是松木搭成的,看着有些年头了,底座上生了不少青苔。
廊上攀的全是碧青色的藤蔓,年头久了,那些枝叶越发粗壮,枝头的花姹紫嫣红,倒垂下来,蜂飞蝶绕。
“你还记得么?”杜安城指着那花廊,“那儿从前是你阿祖给你母亲搭的秋千,你还玩过呢。”
周玄清微微点头,那时候母亲还未与父亲闹翻,已经开始后悔为了成婚气病了阿祖,她想修复与杜家的关系,却又没脸回来,只能把年纪还小的周玄清送来,希冀能与杜家重修旧好。
“是,后来那秋千不是断了么?”周玄清还记得,那时候秋千断了,他还郁闷了一阵,也不让人重新搭。
杜安城回忆着也开始笑:“你这孩子,从小就长情的很,秋千断了重新搭一个就好嘛,你非说什么,再搭一个也不是从前那个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小小年纪,总是语出惊人。”
周玄清不乐意谈从前那些糗事,板着脸捏了颗棋子,往下一放:“舅舅,您输了。”
杜安城一看棋盘,顿时索然无味,还是跟阿年下棋有意思,从无败绩。
一想到阿年,杜安城像是想起什么:“嗐,我想起来了,那丫头是阿年,那丫头就是阿年。”
周玄清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杜安城一拍大腿,似是恍然大悟:“清儿,你不记得了么?”
周玄清摇头:“舅舅,您到底在说什么?”
杜安城大笑起来,瞧着周玄清的眼神十分滑稽:“你真不记得了,那个秋千是怎么断的?”
周玄清回忆半晌,怎么断的?
那时候他几岁来着,六岁的年纪,正是开始记事的时候,来了阿祖家,过的轻松又快活,那个秋千是他最喜欢的,日日都要在上头玩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