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加油

高悦昨晚才刚畅想了一番未来,把他和皇帝的关系定位在了‘现代职场上下级’这个层面,想到一般的领导对自己重用的下属都会给予很大程度的尊重,他就觉得即使身在后宫那日子必然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而此刻,他盯着周斐琦探向后方的这只手,忽然意识到,皇帝恐怕根本没有那种意识,而且明显对于逗弄他乐此不疲!

不行,我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要给他刨坑、挖土、埋下一颗种子,至少得让他明白跟给他做‘老婆’这件事比起来,我对他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培养一个不吃窝边草的上级,就要从眼下抓起!

因此,高悦无视了皇帝的龙爪,咳了一声,道:“陛下,臣昨日在颐和轩听闻霁和殿前些日子抢了咸福宫的冰块,而且不止一次,臣认为此举不同寻常,应深入探查。”

“哦?”皇帝果然不再‘招’他,回过身来,道:“悦儿,想怎么深入探查?”

高悦被皇帝此时的眼光盯得有些热,撇开视线,又咳了一声,道:“臣曾在书中看过,陇外出产过一种石头,名叫硝石,炼制可成火药。硝石融于水,即刻结冰。因此,臣担心咱们宫里用的制冰霜石,与那硝石有异曲同工处,故此觉得应深入查探。”

高悦这番话说得很慢,他边说边观察周斐琦的反应,当说到‘硝石’时,他看到周斐琦的瞳仁明显缩了一下,就猜到周斐琦应是知晓这种石头的厉害。不过,单凭这一点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古代人但凡注重军建未必不会了解,只不过现代人教育普及,这种基础性的化学知道会更早接触而已。

高悦话音才落,皇帝脸上之前那些什么旖旎、遐想、春光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云翻腾风雨欲来之照——

就听,皇帝冷哼一声,道:“跟朕来!”

这次,皇帝显然没心思再逗高悦,而是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起人就走。他走得很快,高悦几乎小跑才能跟上。没办法,两人如今这个身高、腿长压根儿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高悦被皇帝拽着走,感觉虽然没了那层暧昧,可本质没有区别,他还是被牵着,手依旧没能躲过周斐琦的‘龙爪’——不免心中腹诽,周斐琦这人难道是个手控?看他手长得好看,就必须抓着?

周斐琦一路拉着高悦从青叔殿的后门出来,一路向西,穿过御花园,来到后宫西侧的一片宫殿。这一路就他们俩人,其余人等还全都在青叔殿里候着。高悦一路被拽,几乎是小跑着跟了全程,这会儿好不容易皇帝停下,他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忙一手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呼吸。

皇帝似乎这时才看到高悦已汗流浃背,道:“朕刚才走得有些急,累着悦儿了,来,朕给你擦擦汗。乖,把脸抬起来。”

他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半扶半搂地将高悦带往身前,手才抬起来,帕子就被高悦接了过去——

“多谢陛下,我不要紧,正事要紧。”高悦拿帕子擦了把脸,就见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高悦故作镇定,又说了一遍:“陛下正事要紧。”

皇帝没言语,他松开高悦,退后一步,好似审视又似疑惑,深深盯了高悦一眼,这才转过身,大步走在了前面。

高悦吁出一口气,快步跟上。

两人很快来到霁和殿,还没进门就听见小甲子特有的大嗓门正在训话——

“……这些天都有谁去内务府领过冰,现在最好给杂家站出来,主动点儿或许你们还能有条活路,要是等着杂家点了你的名,哼,那就是后果自负!”

别说,小甲子升任了一殿主使太监,这说话的气势都不同了。高悦听到此,心中很是感慨。他见皇帝没再往里走,也站在一旁没吭声。

院里很快有几个小太监出列,站到了前面,他们被小甲子瞪了一眼,连忙噗通跪地,带着哭腔道:“甲公公您明察秋毫,那些冰我们真的没动过,都是如数领回来,如数分到大殿和偏殿里用得,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现在满后宫都在传,咱们殿劫了咸福宫的冰,这是怎么回事?!”小甲子显然也气得不行,想来他也是上任没几天,就摊上这么个烂摊子,心情能好才怪。

跪地的一排小太监里,有人道:“那就是一个咸福宫的宫女胡说八道,乱攀咬也能作数了?甲公公咱们怎么说也是一个殿的,您可不要听信了外面的传言啊!”

小甲子直接被这番歪理气笑,道:“若是你们没做,人家为什么不攀咬别家单攀咬你们?说!到底是谁,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院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均低着头。

小甲子见此,冷笑道:“行,你们不说是吧?杂家明日就禀报圣上,把你们全都当成疑犯打入大狱,你们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大狱,你能活着进去,有几条命能活着出来?!”

这话显然很有效,就见跪地之人中立刻有人瑟瑟发抖起来,须臾,便有个宫女怯怯开口,道:“甲公公,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终于有人肯说了?”小甲子走下台阶,到那宫女面前,“你站起来说吧。”

那宫女欣喜一笑,连忙爬了起来,道:“具奴婢所知,咸福宫的冰,不像是被劫得,倒更像是那个叫冬丫的宫女偷偷送到咱们宫里来的!”

“什么?!”小甲子吓了一跳,连忙追问,“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宫女道:“奴婢也就看见一回,那天正好是后宫发冰的日子,奴婢在后院收拾花草。大概是花丛太密,奴婢蹲在里面外面的人没看到,但奴婢看得很清楚小篮子和小豆子两个在后门给一个宫女开了门,过不多会儿,那宫女递进来两个桶,虽然那桶上盖了东西,但那宫女确实是咸福宫的冬丫。奴婢刚进宫时跟冬丫同住在学艺所,因此不会认错。”

她说出小篮子和小豆子的名字时,那两个小太监就已经趴在地上抖若筛糠了,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说什么‘咸福宫乱攀咬不能作数’那一位。这下,所有人都向他俩看过去,小甲子也走到了那俩人面前,小豆子再也说不出话,小篮子抖着嘴唇勉强道:“甲公公饶命,甲公公饶命!我们也是被迫的,我们的家人之前被满公公拿捏着,现在他虽不在了,可家人还是了无音讯,那冰就一直,就一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