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掉了(第4/5页)
偏殿的花房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公公带人早就等在了门外,若非刚才陛下在这儿他早就冲进来了。此时,陛下和李将军都走了,他们忙进来帮高悦收拾。
“高毕焰,这是怎么回事哟?”李公公看着满地名贵的花朵,满脸心疼。
“我摔了一下,不小心撞翻了。”高悦也是懂花人,今日做了摧花手难免也憋屈,不过,“我稍后会到太后面前请罪,李公公咱们先快把这些收拾起来吧。若有空花盆先都拿来,重新栽种,还能拯救。”
“好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众人紧急救花,一时间忙得腰都抬不起来。高悦也顾不上白袍子脏不脏了,直接下手抓起了泥土。
李景一路追着周斐琦出了永寿宫,此时还在大选期,官道上尽是宫人往来频繁的身影,李景却顾不上太多,也不敢再耽搁,边走边向周斐琦解释,道:“陛下听臣一言,刚刚花架倒下,臣见一花盆差点砸到毕焰君,这才出手——”
“不必多言。”
周斐琦脚步未停,直到进了御花园,来到冷心湖畔,才堪堪停住脚步。走了这一路,理智渐渐压住了怒气,他这才转身面向李景,那双眼却神情如刀,视线落在李景身上,带着刮骨之势。
而李景这会儿却心中存了些不可言说的微词。
君臣静默。
片刻后,李景道:“陛下,子嗣实乃国事,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所以,你当初求娶梁家哥儿,只是为了李家的子嗣?”
李景一惊,他劝皇帝解决子嗣问题是因为知道太后正在为此事头疼,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提当年那件事。这些年来,这件事其实可以算是扎在他们君臣之间的一根小刺,如今这根刺早在高悦沽城之行时不攻自破,李景得知真相,一切都是因为当年自己蠢,可越是清楚了真相,内心的懊悔和嫉妒便越发不好控制——
“不是。”
李景说完低头,再抬起时,脸上多了一层惨淡的笑意,他说:“陛下,有个人在我心中如月皎皎,偏偏若仙,却因我一时愚昧注定今生无缘。如今他心里有了人,却身陷金丝笼,眼看着他日渐消瘦,我只想对金丝笼的主人说一句心里话,若不爱他,不如放他走吧!”
闻言,周斐琦眸光冷凛,眼角微眯,道:“金丝笼?”
“陛下,臣无意冒犯。”李景忙又行礼。
“呵,”周斐琦这一声冷笑,带出无言无尽的嘲讽,“你怎知他心中有了谁?!就说是金丝笼!”
李景听后,望着皇帝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一层同命相连的怜悯,他叹息一声,道:“陛下,那日沽城初遇高毕焰,臣曾被他暴打一顿,后来臣才得知,他把臣认成了别人,那个人叫陈谦,臣想那人应是如今他心里的人吧,所……”
李景之后又说了什么,周斐琦完全没有听见,他此刻脑袋里就只有一句话——
‘……他把臣认成了别人,那个人叫陈谦……’
‘……那个人叫陈谦……’
‘……陈谦……’
还有什么是需要验证的?!
还有谁会把李景认成陈谦?!
这一刻,周斐琦只觉得自己特么就是个傻x!!!
李景劝谏的话才说了一半,视野内再无皇帝,只剩一角带血的衣袂翻飞而过,他不过转头间,那角衣袂已带着凌厉之气,飞驰在了三丈之外!
李景愣愣地看着皇帝飞奔于皇宫的身影,第一切实感受到了陛下深厚的内力。若非眼前这一幕,他几乎要忘了,周斐琦年少时也曾和他一起学过武艺。
大周的嘉懿帝,自登基以来一直是矜贵优雅的,他的礼仪从未有过一丝纰漏,不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在皇宫外不要说奔跑,他连疾走的时候都没有,他就像是从容睿智的象征,令所有见过他的人不得不拜服在他的风仪之下。
然而,今日,就在皇宫之中,这位嘉懿帝却像只脱缰之马疯了一样地在疾跑,宫人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纷纷吓得退避三舍,皇帝所过之处人人跪地行礼形色恐慌。
相比之下,那句以往一项不带丝毫感情的‘平身’都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仁慈,而今日的皇帝不知在着急什么竟是连这一点仁慈都顾不上施舍。宫人们跪在地上,望着皇帝远去的身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此时横冲直撞,双眼赤红,袍袖带血,形容怎是一个‘怖’字可说。
此时,永寿宫的偏殿里,高悦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他一手扶着□□一手拢着泥土,正蹲在地上按压。他心中想着,花朵本无罪,有错得只是莽撞的人。一会儿还要去向太后请个罪,不过偏殿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她都没过来看一眼,看来主殿那边应是也出了什么事情吧……唉,这后宫里,就没有一天轻松的日子……
一屋子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院子里突然传来李公公的呼喊声:“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啊!哎哟!”
高悦皱眉回头,透过敞开的殿门,正好看到周斐琦一脚踢开了挡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李公公手里还抱着个花盆,此刻也是连人带盆全都扑了,皇帝踏过那一地碎瓷片,气息凌乱,鬓发飞扬,双眼赤红眼神凶狠地出现在偏殿门口。他盯着高悦,一步一步走进了殿来!
高悦:?
“你——”
他才刚站起身,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眼前虚影一晃,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紧接着他再也无法说话了!
高悦震惊地瞪大眼,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嘴也再不是他的了!
周斐琦抱住高悦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些年来一直被压制的情感如高涨的海浪一发不可收拾,它们叫嚣着汹涌喷腾,这一刻,理智是什么?谁知道呢!礼仪规矩是什么?去他吗的!
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他就要眼前这个人,他就要他!!
疯狂的亲吻如野兽啃噬骨髓般,吓到了高悦,也吓得一屋子的宫人集体僵愣了数秒。直到有个花盆自一个呆愣的小宫女手里再次跌落,那‘哗啦’一阵脆响,终于惊醒了沉溺海潮中的帝王!
帝王红着眼睛,冷冷扫了一眼,下一刻,他终于松开了已被亲到眩晕的高悦,却不待他发问,便抄起他的膝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抱着人大步往外走。高悦抓着龙袍,手心的泥土染黑了龙袍的绣纹。周斐琦抱着高悦,手腕鲜血染红了高悦白袍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