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分三候(第3/4页)

就这样八岁的孩子长到了十岁。

他的二皇兄也终于成功的引起了他父皇的主意,被赐了府邸,出宫另住。

两年的依赖,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是致命的!周珧出府的第一天,周璨哭到了直接休克,太医院疯魔了一整晚才将他救回来。第二日皇帝就将周珧叫进了宫,命令他把周璨接走,好生照顾,但每日必须带他进宫给帝后请安。

周珧那时候的心情激动有之,欣喜有之,愧疚有之,心疼亦有之。

可无论如何,他既已踏上了这条路,便没打算再回头。冥冥之中,他已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往前走,这一路上注定不会平坦,但他觉得只有他才能肩负得起这个大周。

周珧义无反顾。

可从那天起,他对周璨到底也有了不同。那种心情微妙到可以忽略不计。小到再抱着那孩子吃饭时他会下意识先试探饭菜的热度,怕热了烫到他,冷了凉到他。晚上起夜时会先掖好小家伙的被子,但心风吹进来冻着这孩子……

诸如此类。

十岁的周璨觉得自从住进了周珧在宫外的府里,一切都变得比宫里舒畅了不知多少倍。在这个府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横着走,他想上天,周珧就会给他搬□□!他想上房揭瓦,周珧就会说一句‘小心点儿别割着自己的手’!

周璨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了,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二皇兄!

又过了两年,周璨十二岁了。依旧是每天坐在二皇兄的腿上吃饭,每晚钻进二皇兄的被窝睡觉。他甚至有时候会想,就算将来父皇真得封了自己做太子,将来他真得做了皇帝,那他也要和他的二皇兄一起共享这座江山。

然而就在这一年,周璨的美梦似乎注定要被现实敲打——

齐贵妃对那时的皇帝道:“二皇子已经二十二岁了,陛下可为其赐婚。”

太子薨后,周珧这个二皇子已是长子,如今二十二岁还未成亲,作为他的亲生母亲齐贵妃就算再冷淡,也是着急的。

皇帝经此提醒,才发现这些年他似乎真得对周珧这个儿子忽略了太多,虽然他现在也每天都因为要带周璨进宫请安,父子时常见面,可他总是不言不语,也从未张嘴跟自己求过什么,自己这个做父皇的竟然就真没给他多一点儿关注。

皇帝也是人,尤其这位皇帝还是个多情种,他心里一愧疚,自然就想给这个话不多的‘老实’儿子一些弥补,封王加爵位给实权,还一口气儿给儿子取了三个老婆——一个正妃两个侧妃。

婚礼场面尤其盛大,光喜宴就连续摆了三天。

这个时候,周璨都不觉得这些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直到他二皇兄洞房花烛的当晚,他才发现,原来取了王妃之后,二皇兄就再也不能陪他睡觉了!

可他不赖在二皇兄的被窝里,他睡不着啊,他失眠了,这还了得,必须把那位皇嫂想法子弄走——因为他皇兄天天念叨,不好好睡觉,以后就长不高了!他可不想做个矮子!

于是,二皇子周珧洞房花烛的第一晚,就因‘闹猫’把新娶得王妃吓晕了过去而半途而废。他不但没能如期抱得美人归,反倒是被迫哄了‘作妖’的小皇弟一宿,整晚没合眼。

周璨如愿以偿,睡得特别好。

从此之后,二皇子府上的猫就没断过,夜夜闹,天天闹,那些新嫁娘不出一个月就全都回了娘家住,理由是皇子府的晚上太恐怖。

周珧对此也没有阻拦。可他到底已成年,有些事情晚上办不了,只好白天抽空办。

有一天的下午,周璨从南书房下学回来,听见他皇兄的房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奇之下戳了窗户纸,结果——震惊了全后宫!

那天晚上周璨做梦了,然后哭醒了,就见他皇兄一边认命得给他换衣裳,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璨儿长大了,以后不能再跟皇兄睡一个被窝了。你这样以后会被你的王妃笑话的。”

周璨第二天,便忍着失眠独自睡了。

王府的那几个王妃也因此被周珧又接了回来。

只不过,周璨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养成了戳他皇兄窗户纸的恶习——就很EMMMM!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五年,周璨长成了大周皇室里的一棵玉树。而在皇帝的偏爱下,一直没有来情潮的他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立为了太子。

入主东宫的那一天,他对周珧说:“皇兄,若是有一天我登上大位,这江山我愿与你共享!”

那一刻,周璨看到周珧眼眶红了,那个时候,他只以为他的皇兄是为此话所感,心中欢喜异常。

一年后,新春佳节。

皇帝宴请百官,宴会盛大无比。太子举杯贺年,正是一派其乐融融,丰瑞祥和的盛景。然而一杯酒下肚之后,太子落座,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在这寒冬腊月出了一身热汗。

而这个时候,宴会厅外,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身盛装的二皇子正不知和一个太监说着什么——

“……王爷尽管放心,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么,这个方子不会出错。”

太监临走前,留下了这样一句小言。

周珧进大殿时,殿里早已乱做了一团。

皇帝咆哮着,挥舞着龙袍的长袖哄赶殿内的百官,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何皇后哭着扑在太子身上,一声声唤着‘皇儿,皇儿,母后在这儿!’

殿内香气四溢,就算是在不明就里的人,闻到这香气也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任太子皆是哥儿,这对大周的国运是什么预示,很多人想都不敢想!

皇帝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竟是恼羞成怒,一怒之下,直接抄起了桌上酒盏向着太子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就在这时一只年轻有力的手迅速出击,于空中接住了那玉质的酒杯,他一步一步走到略显狼狈的帝王面前,轻声说道:“父皇息怒,此事不过是太子殿下突发急症,该叫太医好好医治。”

大概是年轻的声音不疾不徐,稳如泰山又气定丹田,这轻飘飘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气急败坏的帝王,他立刻收敛了心神,命宫人速速将太子扶去东宫,着太医医治。

然而,太子却几度站不起来,身体软得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还是那年轻人,他见此,叹了一口气,几步上前,自宫人手里接过太子,稍加用力便打横抱起,柔声说了句只两个人听得见的话——‘璨儿,皇兄带你去看病。’

周璨埋首于他胸膛,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皇帝看着这两人从殿后的门离开,盯着周珧挺拔高挑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太子急症’,东宫太医们日夜不停,医治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