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深夜十点多，昭阳毕竟是聿都的省会城市，即使是这个点，晚间的夜市一条街也还是人头攒动，一路走去，到处都是小龙虾，烤肉串的香味，飘满大街小巷。不远处高楼KTV、酒吧、会所夜店的霓虹灯争相竞彩。

人很多，虽然苏杭和贺栖都戴着口罩，但是胆子还是没有大到敢明目张胆的拉手。

贺栖怕苏杭不喜欢这样太过于吵嚷的环境，进了家店，要了个包间。

但实际上，两人吃东西的时候倒是很安静，因为苏杭并不太想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些话题。就像上次他和贺小孩出去吃饭，当时说了那些话，害得气氛登时就不对劲了，吃点饭也是食不知味的。

至于贺栖，苏杭不提，他自然也不会提。

等两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两人沿着外面一条沿河路一直晃着，进入晚间，这边人烟倒是稀少了很多。这时候说话的氛围就很合适了。

出来的时候，苏杭还拿了瓶水，这会儿将瓶盖扭开，“喝水吗？”

贺栖左右看看，发现人是很少，而且也确实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他一把将苏杭的手腕抓住了。就这么就着头顶发散的路灯光源看着他，说道，“你喂我我就喝。”

苏杭没由来被呛着了，他觉得贺小孩这个人真的奇怪，明明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但是论起调侃这样的事，竟然也是在行得很。

“爱几把喝不喝！”

“什么？”

这时候天色确实已经到了如果不是路上还有灯光，那么几乎已经可以说是非得费了好大的劲才能看清楚人的眼脸。而此刻，橙黄的光映在贺栖的半边侧脸上，他的额发稍长，隐约遮住眼睫，反衬得那发梢之下的瞳珠有种过分异常的黑沉。而肤色又白皙，即使是在黄色的光晕下也感受得出来。他似乎是真的没有听清刚刚苏杭说的是什么，因此眼角眉梢微微挑起，露出一种有点茫然的迷糊神情。

看着还怪——惹人疼的。

之前说他头发长了，其实他这样看着也好看的，就是他也不怎么收拾，苏杭担心会影响他视力。之前贺小孩答应了苏杭会去剪头发，之后因为皮老板交代苏杭的问题，心情一度很微妙，所以也还没有剪。

苏杭看着咫尺之间的眉眼五官，心想，为什么每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感受都不一样呢？

这个念头让他就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往心口贴近了一样，苏杭耳梢没由来有些发热，他微微偏头，移开自己的目光。

然而贺栖很耐心的，轻轻用自己的指腹研磨着苏杭的手腕骨，贴在他耳边小声问，“哥，你刚刚到底说什么呢？是说要喂我吗？”

苏杭现在很想放虎狼之词了，“你到底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所以我想让你亲手喂我喝点水有那么难？”

苏杭趁势抓住贺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捏了捏，“不想喂你这个，想喂你点别的。”

贺栖下意识，“什么？”

苏杭的恶趣味在这一刻暴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笑得眉眼都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刚刚说了，你要听清就能知道了。”

刚刚说了？贺栖沉默下来，整个人怔怔地沐浴在暖黄色的光晕里。

——刚刚说了，刚刚苏杭说了，爱几把喝不喝？

其实贺栖听见了。

贺栖顿时整个人从耳廓到脸颊都爆红，他不太敢正视苏杭的眼睛，低头瞅着自己被苏杭拉着的手，心口有些涨涨的。

苏杭就是老爱欺负他。

苏杭看他的反应不对劲，这是——听清了？

那他刚刚？是直白的对着贺栖开黄腔了？

苏杭深呼吸了一下，看着贺栖一副软软糯糯的样子，耳朵也跟着红了。苏杭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是自己先调戏的，怎么还能先受不住了呢？

“那……”贺栖喉结动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沉稳平静一点，“那……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行，就……就现在确实是不怎么行……”

苏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贺小孩是什么意思后，脸——红了。

苏杭现在更不敢去看贺栖了，他抬手掩唇，低声说，“别瞎说。”说完，他放开贺栖的手，自己倒是先把刚刚要给贺栖喝的水给喝了。

贺栖看着苏杭因为喝水而扬起的修长、白皙的一线脖颈，挑了挑眉，心道，其实也不是不行啊。毕竟——他的哥，他的苏杭这么好看。

苏杭有些羞赧，明明话题是他先挑起来了，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息鼓偃旗了。半晌他将瓶盖盖好，捏了捏都是因为这个罪魁祸首的水瓶，含糊道，“我其实没办法转会。”

“嗯？”贺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他们两人恢复步子，又慢悠悠地晃着往前去，“这事也就唐浪浪清楚，皮老板也不怎么知道。你知道吧，咱们头顶这个俱乐部Burn，其实我有参股。所以估计我要是转会的话，那大概率上面的人要开会讨伐我了，比被网友讨伐应该要凶残得多。皮老板他们一直都是以为我和Burn的老板高层们关系好，是因为我比赛打得好，顶上人惜才，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这样啊。”贺栖应了一声，可是这个没用啊，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办法上场打比赛的。或许苏杭也只是想表明，自己即使没有比赛可以打，也不会被Burn乃至于TLK分部这边解约，或者是怎么怎么样。但这个和初衷他们讨论的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从始至终，他们在意的，都是苏杭能否站在赛场上的这个问题。

苏杭看着贺栖一脸沉思的样子，不太明白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贺小孩还在纠结什么。贺栖思索的时候有一种格外沉静的气韵，苏杭盯着他，目光从他的宽肩、再到窄腰、结实的大长腿，看了好一会儿，心底蓦然生出一种，他身材看着真好看的心思。

苏杭落在他脚踝边的目光抬起，不巧正撞上了原本还在沉思的贺栖投过来的视线。

“哥。”贺栖叫他，顿了一下，才小声问，“你其实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多余啊？”

这话语气竟然不像是在询问苏杭，反而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似乎好像就是在他的心里，他就是处于一种这样自我认识的状态。

事实上，贺栖有时候确实会这么想自己，不管是一年多以前要求苏杭带他走，还是后面为了找到苏杭，不管不顾地就从贺家跑出来，甚至最后进了Glory，还占了苏杭的位置。更或者，早在他在贺家第一次见到苏杭的时候，如果他没特意在那里等着苏杭，也或者是，没有意气之下，就拼了命地从奉川出来……

他常常会觉得自己多余做这些事，尤其是看到苏杭为了自己要承担那些原本就不会妨碍到他的事情的时候，这种念头便会在他的脑海里面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