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谢刃找到风缱雪诉苦:“我努力过了,真的,但她不肯听我的,不但不肯听,还滔滔不绝讲了一大段烛照从太仓山下飞出来,披荆斩棘冲往鸾羽殿,大发神威拯救心上弓的狗血故事。”

“烛照应当不会飞出来救这把假幽萤,不过啊……”璃焕往四周看看,放轻声音,“你们说说,要是神剑觉察到九婴煞气已重现世间,它会不会真有动静?”

谢刃:“不会。”

璃焕刨根究底:“为何不会?”

为何不会,那当然是因为烛照剑魄已经归我所有。谢刃与他勾肩搭背往回走,语重心长答一句,年轻人,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顺利换来一声充满嫌弃的“滚”。

能住进鸾羽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宗门,既然有头有脸,那就统统怠慢不得。金氏这段时间简直被折腾得焦头烂额,除金洲外,其余几位吊儿郎当的少主也被迫赶鸭子上架,做起了接待工作。

人一多,事情就多,牢骚跟着多。别家都是从地下挖宝贝,怎么就自己家这么倒霉,挖出来一把恶名昭著的邪弓,刚开始时招妖煞,现在又招麻烦,眼看鸾羽殿四十九座客院都要被住满,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到聚光坛去“请示”金圣客,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小厮拦住这群人,恭敬道:“按照殿主的意思,幽萤长弓乃上古邪灵,须得万分谨慎地对待。所以要等齐氏、璃氏与长策学府的竹先生全部抵达鸾羽殿后,再行商议下一步计划。就劳烦诸位少主再辛苦几日,将宾客们都招待好吧,若需要钱物,尽可到账房自行支取,上不限额。”

一句“上不限额”,顺利将守在聚光坛前的一群人劝退,毕竟鸾羽殿虽然家底厚实,但平时想领钱也不是容易事,这回算是天赐良机,先捞一笔再说。

听着外头的嘈杂逐渐远去,金圣客禀告道:“尊上,长策学府的人已经来了,而齐氏与璃氏数日前便已过了斐山,最迟明晚也会到。这回幽萤现世的消息,引得大小门派一起往春潭城中挤,差不多空了大半个修真界。”

“好,极好。”九婴道,“省得还要让我一个一个地上门去杀。”

金圣客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尊上目前只寻回了两颗头颅,怒号城那头,至今未有消息送回。”

他先前已经派过一拨人前往怒号城,后来为能确保更加万无一失,便让魏空念也暗中前往。队伍虽说不小,却一直没有好消息送回,而且最近怒号城外还多了风氏的人,金圣客有些担心,担心倘若始终寻不齐三颗头颅,那原本制定的计划究竟是要停,还是要继续。

九婴却已经转身回了幻境,像是丝毫没有将修真界放在眼中。

…………

客院内。

虽说柳辞醉无论如何也不肯拆开烛照与幽萤,还恨不得亲自带着洛阳铲去刨太仓山,但谢刃依然宽宏大量地带她去看了幽萤。

漂亮剔透的长弓正静静悬浮在空中,微微发着银白碎光,如同被万千细小流萤环绕飞舞。

柳辞醉看得惊叹:“它好漂亮,简直干净莹润得像雪一样,怎么可能是邪器?”

谢刃道:“漂亮就不能是邪器了?你看看书里写的,妖女哪个不漂亮,但挖起金丹来可不见手软。”

“反正我觉得它不坏。”柳辞醉伸手想要碰一碰,却被一旁的风缱雪挡开:“小心,有阵法。”

“阵法?”

“兄长亲手所布。”在吹捧风初止这件事上,风缱雪明显要比夸夸崔望潮自信得多,他认真道,“此阵法名叫寒风斩魂,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御风斩魂之人不超过三个。只要此阵法不撤,就算闯入者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带走长弓。兄长喜好抚琴下棋,惯食素,不过荤腥也能稍微吃一点,太辣则不行。”

柳辞醉问:“布下如此严密的阵法,是为了提防有人来抢?”

风缱雪:“是。”

“烛照?”

“九婴。”

柳辞醉:“哦。”

然后等了半天,柳姑娘也没继续问关于吃辣和下棋的事。

风缱雪:“……”

谢刃忍笑,同情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尽力了。

柳辞醉又问:“你们知不知道烛照神剑长什么样?”

“不管神剑长成什么样,都不会破山而出前来英雄救美。”谢刃将结界重新合拢,“现在你既已看过幽萤,就别继续住在这乱哄哄的鸾羽殿内了,不如去别处继续散心。”

“我哥哥都在这,我要去哪门子的别处。”柳辞醉道,“不过你们放心吧,我喜欢归喜欢,又不会真的抢了这把长弓跑路。柳氏是来帮忙的,倘若它真的邪性大发,我们定会尽全力帮风氏镇压。”

人长得漂亮,做事也漂亮,风缱雪立刻觉得,崔浪潮好像又不太行了。

怒号城中。

“阿……阿嚏!”

金泓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染了风寒?”

崔望潮擦着通红的鼻子:“没有没有。”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冷呢。别处都还汗流浃背晒着秋老虎,只有怒号城,终日黑云沉沉不见天也就算了,阴风还刮个没完。先前觉得长夜城古怪恐怖,可如今和嗷嗷呜呜的怒号城一比,那里简直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九婴确实在附近,金氏的人已经盯了许久,双方也交过三次手,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将其斩获,反而损失不少弟子。眼看伤者越来越多,幸亏有风氏及时派来援兵,这才能继续守着。

崔望潮试探:“今晚的行动若再、再不顺利,那咱们?”

金泓一听这话就上火:“怎么,你又想先回去了?我又没绑着你,走走走。”

“没啊,我没说要回去。”崔望潮脸上赔笑,心里悲伤地想,你是没绑着我,可我爹与我家的弟子都在这儿,我一个人要怎么回去,怕是腿都要被打折,唉,算了,抓九婴就抓九婴吧,又不是没抓过。

他坐在小板凳上,发自内心地思念起了谢刃和风缱雪,虽然那两人都曾胖揍过自己,但也确实挺有本事的,单枪匹马就能把九婴给斩了,倘若这回也有他们在,啧,说不定早就风风光光地大胜而归了。

金泓问:“你又在摇头晃脑地感慨什么?”

“什么,没什么。”崔望潮站起来,“我去西面看看。”

“我也去。”金泓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坐得头昏脑胀。”

西侧都是密林,漆黑的密林,白色粘稠的雾。树木倒是生得茂盛茁壮,但全无一丝勃勃生机,感觉挂个绳子就能养白衣吊死鬼。

这条路崔望潮已经走了许多次,按理来说应该熟门熟路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觉得心里没底,于是悄声问道:“金兄,你有没有觉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