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得甚欢

“我是余州的商户,季家的小儿子季淮,再过月余便及冠,在这处住着是正准备温习功课,准备秋闱。”

季淮在谢衡对面正襟危坐,咽着口水介绍着自己。

原因是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胭脂鹅脯、鸡髓笋、藕粉桂花糖糕、茄鲞、塘莲藕……

季淮觉得自己一边说话一边津液蔓延,中午脑子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饭都没怎么吃。

看见了这些香气四溢的饭菜,肚子里叮叮咣咣唱起了空城计。

“咕噜——”

季淮低下头,羞涩一笑,抱住不争气的肚子。

“阿淮若是不介意,可以尝尝这些,我初到余州。不知什么好吃,便都点了些。”谢衡难得自来熟,自顾叫着阿淮。

“我不饿,不饿。”

季淮连忙摆摆手,哪有第一次到人家拜访就那般不顾头脸的胡吃海喝。

“那个,你叫什么呀,怎么这个时候搬到此地,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也来准备秋闱的么?”

季淮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炮珠子似得接连问道。虽是昨日已经询问过姓名的问题,此时也只能装作不知得再问一遍。

“谢衡,字灵台。虚长阿淮几岁,是上京人士。”顿了顿,谢衡接着道:“也是举人,准备秋闱。”

“真是个好…”名字。

季淮突然想起了流觞亭里谢衡的追问,忙掩住随口欲出的客套话。

谢衡嘴角勾着笑意,问道“哦?真是个什么。”

“我、我是说探花巷真是个好地方,听说是曾出过探花的。所以许多赶考的都住在周围,你闲下来可以和他们说、说说话。”

“是么,那多谢阿淮告知。”

“灵台兄,不必客气,叫我满宝就行。”季淮可是没被人叫做阿淮什么的。

而且谢衡叫他的名字还、还有点不同。

像是把这个淮字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听得自己麻酥酥的,他听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可没有这种感觉。

“满宝么,我曾在余州遇见过一位姑娘,似乎也叫满宝。”

“!”

糟了,怎么忘了这茬。

怕不是那日,小鱼叫自己满宝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季淮磕巴得胡乱解释道:“哈、哈哈,满宝这个名字在余州好多人都叫呢,乳名而已。”

谢衡见着季淮坐立难安,恨不得撒腿就跑的样子。适时收回了追问,害怕把这好不容易抓住的兔子再给吓跑。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谢衡可是颇精算此道。

便顺着季淮说道:“唔,许是地方的特色。”

“对,就是特色,我家邻居也有好几个都叫做满宝呢,还有满福,满安……”季淮可是眼睛不眨得胡诌道。

“那满宝,先尝尝这道藕粉桂花糖糕,可听闻是余州特色的小食。”谢衡夹了一款糖糕到季淮的小碗里。

季淮本想客套拒绝,可肚子此时已经打败脑子占领了高地,指挥着季淮的手夹起糖糕到嘴里。

谢衡瞧着季淮鼓着嘴,嚼着糖糕。竟和小奶团子时的‘她’别无二致。

超级好吃,味道一级赞。

这手艺像是醉霄楼里难得请出山的的老师傅做得,季淮只吃过一次就难再忘怀,再去人家可是出多少银子都不肯再做了。

甜糕香甜的在味蕾中炸开,又带着藕独有的清香。

不多一时,季淮紧张的心情便被眼前的没事一扫而去,筷子飞舞在碟碟盘盘指之间,还抽出空给谢衡夹了好几块。

直到撑出了饱嗝,才恍然现在不是在宴上不是在家中,而只是在一个见过两三面的的邻居家里。

而且这个邻居看起来可是深不可测的哪种。

谢衡看见季淮停下了筷子,眼角含笑问道:“吃饱了么,若是不够再叫人为你做些。”

“饱了饱了,嗝~”

谢衡贴心得将手边沏好的茶端到季淮的手边。

……

季淮撑得幸福,与谢衡对坐又喝了半壶茶水,相顾望着畅谈,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不少。

季淮这才知道原来谢衡从小在寺庙中长大的,怪不得总觉得他身上总是带着疏离,不沾烟火的感觉。

“我从小可比你有趣多了,我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在大街上闲逛了,小半个余州城我可都去过呢。”

“余州好玩的地方也很多,我最喜欢花坊船。尤其是夜晚的时候。乘着船听水声和小曲,待上一夜可是最好。再等到天初赏日出,可是畅快。”

谢衡支着头,看着季淮畅谈,好像自己也置身与他的身侧,同他经历这般过往似的。

有个如此认真的听众,季淮的话匣子也合不上了,道:“余州的姑娘也是很漂亮,尤其是凤兮楼里的姑娘,琴棋书画与唱功都是一绝的,她们还教我许多呢……”

季淮以前常溜出去,穿个女裳去那里玩,那里的姐姐热情好客,季淮也会给她们带许多小簪花。这么想想真是好久没去了呢。

谢衡听着听着,突然眯起眼睛察觉不对劲,道:“凤兮楼?”

“对呀,凤兮楼你还没去过叭。诶,你别多想,那可不是一般的乱糟糟的地方,都是卖艺不买身的清妓。”

季淮为他解释道,“你不是本地人可是没听过,那处的姑娘都是个顶个才女呐,我觉得与上京也是不差的。你若不信,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说得口感舌燥,季淮喝了杯茶水。

又愁眉道:“哎,不过最近是不成了。我家父亲看得我严,只准我在院中读书,还有个小厮看着。到你这来都是不容易呢。”

季淮大吐苦水:“我不想考试也不想做官。”

谢衡反问:“世人都想做官,你为何不想。”

季淮摇摇头:“人活一遭,自是图个逍遥。我算是投了个好人家,生来不愁吃穿的。为官的自是要多长出几颗七窍玲珑,我可是清楚自己没有。”

“算啦,别说我啦。你为何也要去科考,我见你家世也是不凡的,也是家中寄望么。”

季淮对谢衡很是好奇。无论从他的搬来的家居摆设,还是这个人的穿着谈吐,都能看出他并非寻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