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世界五

贺雪真元神不稳, 何静书驮着他,往这处洞府深处走去。没想到不远处就有一处茅草屋,屋中空空荡荡的, 原本放床榻的地方,只剩下四个灰白的尘印。

他只能把贺雪真放在地上, 替他疗养元神。他此前从未学过, 但这些手段好似早就尘封在脑子里,就等着他唤醒。

片刻后, 贺雪真的脸色慢慢好转,呼吸平稳下来。何静书让他平躺着, 一人出了茅草屋, 在这洞天福地内四处查看。

方才留影壁上的景象一直萦绕心头, 何静书跑回入口处,在那一圈留影壁前转悠, 片刻后,之前看到的那身影再度出现, 这一次,却不是他一人。

青年扶着一身受重伤的成年男子进来, 支撑不住, 把男子放在留影壁前,叫道:“师尊!”

这一次何静书看清了两人的面容, 青年竟与贺雪真长得一模一样, 那成年男子, 却与荧徽剑尊一般无二。

“贺雪真”神情忧虑, 查看“荧徽剑尊”的伤情:“师尊怎会被妖族伤成这样……也不知仙门与妖族的大战打得如何了……”

片刻后,荧徽剑尊悠悠转醒,贺雪真动作一僵, 脸色发白,似是在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厌弃冷眼。

荧徽剑尊仍是神情冷肃,看“贺雪真”的眼神却好似在看陌生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是略带着几分戒备,问道:“你是谁?”

他失忆了。

“贺雪真”浑身一松,靠上近前,问道:“你失忆了吗?当真不记得我了?”

“荧徽剑尊”撑着身体站起来,四处打量这陌生的地方,查看自己的伤势,看向“贺雪真”:“是你救了我?多谢。”

贺雪真抿嘴一笑,小心地靠近他:“你伤很重,去我的住处疗伤吧。”

他搀着人,往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这段景象渐渐消失。

两人的身影细碎地浮现又消失,有两人经过此处时不经意间留下的影像,也有“荧徽剑尊”来此处穿凿石板时留下的影像。

何静书静静看完,奔向别处。影像中“荧徽剑尊”来这里取石板,应当是在这里另建了居处。

果然,跑了没多久,就在茅草屋的南面,又出现了一座石屋。这石屋比茅草屋大了许多,线条简洁,结实耐用。石屋周围泉水淙淙,各种阵法叠加在一起,其中有种清洁阵法,让这石屋久无人住也仍是洁净如新。

何静书仔细查看阵法,除去清洁阵法,还有聚灵阵,防御阵等等。这防御阵乃是专为某人而设下,只有特定之人才能开启。

踏入阵法的范围内,灵气一瞬间浓郁了许多,气温湿度也更加宜人。何静书推开石屋,此中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各类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看那四脚的长宽,与茅草屋内的尘印相吻合。想来是“贺雪真”原先在茅草屋中潦草住着,“荧徽剑尊”来后,另起了一处石屋——

两人一起住在了这里。

这石屋是留影壁所见,进入屋中,到处都是两人一起生活修行的影像。

“荧徽剑尊”执着“贺雪真”的右手为他疗伤;

两人一起修行打坐,互喂剑招;

“荧徽剑尊”在石屋周围布置阵法,向“贺雪真”笑道:“阵法一开,便是我自己也无法破解此阵。往后我若惹你生气,你只管把我赶出阵去,罚我幕天席地,好不好?”

两人靠在一起,亲密相拥;

这“荧徽剑尊”一直没有恢复记忆,“贺雪真”隐瞒了师徒关系,什么都没说。两人在这里生活宁静自在,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何静书围着石屋转了一圈,重新回到茅草屋内。贺雪真已经醒了,怔怔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目中无神。

“雪真。”何静书钻进他怀里,舔了舔他的下巴:“你好些了没有?究竟受什么刺激了?”

贺雪真抱起小狐狸,脸贴着小狐狸的脑袋蹭了蹭,闷声道:“原来剑尊是我前世的师尊,他压根不是我师兄。”

何静书已经从留影壁上看到了这些,并不意外,摇摇尾巴道:“就因为这事吗?”

“何止,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原来前世我爱上了自己的师尊,还曾经趁他失忆不记得我们的师徒关系,跟他做了夫妻。我怎会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贺雪真回忆着曾经在荧徽剑尊的玉简中看到的内容:“最后,我死在了师尊的剑下,当真凄惨可怜。前世师兄既然杀了我,他怎么能装得若无其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雪真抱着头。他曾经以为,在院内找到的那本旧册子是心怀叵测的人栽赃他的,但后来回忆起曾在荧徽剑尊那里看到的玉简,多方印证,前世他大约的确心悦着师尊。

他原以为师尊是个老头子,可没想到竟然就是一直视之如兄如父的师兄!那种伦理倒错之感,令他心生反感,甚至讨厌起前世的自己来。

何静书安慰他:“你师尊虽然失忆了,但也不是傻子,他定然也是心里爱你,才会与你做夫妻的。”

从石壁上来看,那“荧徽剑尊”可没有半点被哄骗的样子,哼,与“贺雪真”比翼双飞,同床共枕,他看起来心甘情愿极了。

贺雪真连忙捂住他的狐狸嘴:“别说了,我实在难受,无法想象自己和师兄亲吻的样子。。我的心情,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何静书舔舔他的手心:“那你现在可还喜欢他?”

贺雪真连忙说:“自然是不喜欢的了,我只拿他当长辈看待。”

何静书心里终于好受一点,摇了摇尾巴,坐到一边,变回少年的模样:“既然如此,你更无须烦恼,那些都是前世的往事了。现在你有我陪伴,莫再去想他了。”

贺雪真看着何静书,忽然想到,如果师兄是静书的模样,要与他亲吻好像并不是那么难受。他一时愣怔,忽然清醒过来,不知自己怎么冒出了这种念头,暗暗唾弃自己,脸颊却微微泛起红晕来。

何静书贴着他,眼睛闪亮,戏谑道:“你方才说,不能想象与师兄亲吻的样子,那与我亲吻呢?”

贺雪真一惊,还当是自己想什么被他看破了,有几分手足无措,何静书却是不依不饶,追问道:“怎么不说话?”

贺雪真十分窘迫,低着头,连何静书的眼睛也不敢看:“并未亲吻过,想象不出。”

“那雪真跟我亲一亲。”说罢,何静书揽着贺雪真的后脑勺,两人双唇相触,同时屏住呼吸。

何静书调笑贺雪真时那般游刃有余,当真亲在一起时,又实在生嫩得紧,贴着贺雪真便不敢妄动了。

两人脑子正晕晕乎乎,忽然听见一声怒吼,只听轰地一声,一道罡风破来,竟将整座茅草屋都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