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恒王协同沈太师、信国公谋反之事举朝震惊。
陛下运筹帷幄, 在镇国将军谢远臣及一干忠心将士的配合下,将这些乱臣贼子引得倾巢出动,一网打尽。
经此一役, 朝中孰忠孰奸一目了然。
那些跟随沈太师、恒王之流, 自然得不到好下场,皇帝力挽朝局, 将前阵子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疯态传言彻底打破。
谋逆贼子落网后,皇帝陛下当朝论功行赏, 所有人都以为本次肃清朝野的首功定是镇国将军谢远臣了, 然而礼部宣读功绩时的特地将首功那一栏空白, 留给人不少猜测与遐想空间。
谢铎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 终于被批准下床,这还不是他娘主动松的口, 是因为陛下召见他和他爹,他娘才不得不松口。
那晚谢铎奉命追击拓跋阐和拓跋延,谁知那个逃跑的使团队伍中有个叫阿石来的猛士, 谢铎他们不是对手,被打得很惨, 若非谢郬经过时顺手帮了一把, 谢铎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
后来谢铎完成了任务。
拓跋延临阵被他亲哥哥拓跋阐卖了, 当场被谢铎的人抓住, 不过后来拓跋阐也没跑掉, 被谢铎的人追出去三里地, 还是给抓了回来。
谢铎幸不辱命, 回来复命,当时心情激动,尽管身受重伤却丝毫不觉痛苦难捱, 直到交付使命回家的时候,谢铎直接在家门口吐出了两大口淤血,把门房老张吓得几乎是爬进去喊夫人。
太医连夜过来诊治后,谢铎才知道原来自己断了三根肋骨,五脏移位,均有破裂。
谢铎上回被打伤了,只是脸上看起来惨,实际上没多重,跟这回在生死线上溜达过的程度可不一样。
这回是实打实,五脏破裂的那种伤,不治会死的那种。
这下可把惜子如命的蔡氏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太医说:少将军年富力强,伤虽重了些,但未伤及根本,好生休养便可痊愈。
蔡氏听到的:少将军XXXX伤重,XXX伤及根本,XX不休养XXX就要死。
于是,谢铎这一受伤,蔡氏几乎承包了半个太医院。
每天照三顿饭的请太医来给谢铎看伤,补品照八顿上,还不让谢铎下床,恨不得让十八个婢女每天三班倒的盯着他,叫谢铎苦不堪言。
忍无可忍对蔡氏诉苦:“娘啊,您别这样了行不行?儿子都要痛苦死了。”
蔡氏对儿子的痛苦‘感同身受’,拉着谢铎的手哭了一轮,说:
“娘知道你痛,伤在你身,痛在娘心,你放心吧,阿娘一定竭尽全力把你治愈,让你完好如初。”
谢铎觉得跟亲娘鸡同鸭讲。
什么完好如初?他是支离破碎了还是怎么的了?
总之,养伤的这大半个月让谢铎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不要受伤,被摁在床上强迫休养的滋味太他娘的难受了。
那晚请君入瓮的叛乱大戏已然落幕,宫中一切恢复如初。其实原本就没怎么乱,大多数禁军头领们都是得了密旨的,而沈太师安排张谦接替苏别鹤做侍卫统领,自然也是高瑨默许之下方能成事。
从头到尾,说白了就是高瑨自导自演,请君入瓮的计策。
谢远臣领着谢铎来到明泽宫外,新任的侍卫统领叫周放,是承恩伯家的嫡次子,承恩伯当年追随武定侯,战场上腿部受伤后卸任回京,领了闲职在家休养,却因祸得福避过了多年前武定侯被贬时的牵连灾难。
后来高瑨起事,承恩伯为高瑨四处奔走,将散落各地的武定侯旧部招揽回来,于社稷有功,而这回高瑨请君入瓮的戏码,自然也没少得周放的配合与调度。
“将军,少将军请在此稍等,陛下在内阁议政,顷刻就回。”
万公公的大内总管职务被李总管顶替,万公公无奈出宫回乡,如今一切归正,高瑨已经派人去寻万公公,此时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在万公公回归大内之前,周放这个侍卫统领暂代明泽宫迎往之职。
谢远臣和谢铎被请到明泽宫茶水间稍候,宫婢奉茶期间,谢远臣对谢铎小声叮嘱:
“待会儿陛下可能会说起谢苒之事,切不可泄了口风,明白吗?”
谢铎连连点头:“放心吧,爹。我口风很紧的。”
谢苒和谢郬交替入宫之事,绝对可以成为谢家祖辈必须保守的秘事之一,不用谢远臣提醒,谢铎也知道要闭嘴。
谢远臣此刻却没有谢铎乐观,那晚在宫中看见乔装打扮后的谢郬之后,谢远臣就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脱离他的计划。
现在还不知道陛下已经察觉到多少,但谢远臣敢肯定,对于谢苒的死,陛下心中定然是有怀疑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谢远臣强势把尸体带出宫就是一条在逻辑上很值得怀疑的点。
但谢远臣没办法,就算被怀疑他也一定要做,谢郬有自己的人生,不能顶着谢苒的名字在宫里装一辈子。
他为了善后,已经真的从谢家发了丧,棺木中找了一具和谢苒谢郬差不多体型的女尸,正儿八经的下了葬。
这样就算陛下事后意识到什么想查证,把坟挖开,棺木里也是有尸体的,但那时尸体变色,谁还能真正的分辨出那是不是谢苒呢?
这就是谢远臣当机立断,选择在陛下清理朝堂之际把人弄出宫的原因了,趁着陛下无暇顾及这些小事的时候把人弄走,等他想查证之时就过了最有力的时效,有点奸诈,也有点无奈。
回廊上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是高瑨的问话:
“将军来了吗?”
周放回道:“回陛下,谢将军和少将军都在茶水间等候。”
谢远臣和谢铎走出行礼,高瑨上前扶起谢远臣:“将军不必多礼,快随朕入殿。”
高瑨把谢家父子迎入殿中,高瑨命宫人给二人赐座。
高瑨没有坐到他的龙椅上,而是与谢家父子坐在太师椅对面,这就不像是要和他们谈国事的样子。
不谈国事,那谈的十有八九是家事了。
谢远臣头皮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宫婢前来奉茶,高瑨对谢远臣比了个‘请’的手势,谢远臣场面谢过,端起茶杯等高瑨开口,可等了半天高瑨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举杯饮茶。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有话说,可他又偏偏不说的感觉不好受,谢远臣打了一辈子仗,自问精通兵法和人心,但此时此刻他却生出一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高瑨慢吞吞的喝了半杯茶,对谢铎问: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铎正品味皇宫的茶水滋味,突然被问愣住了,半晌才茫然要起身,被高瑨抬手阻止:“坐着吧。”
“是。”谢铎重新坐下,背脊挺直,毕恭毕敬的回道:“臣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