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薛放快逃 真高兴被你爱着

毫无疑问,这是薛放有生以来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喂?还,在ting么?”缪寻听不到那边的声音,犹豫问。

“我在……”薛放变了调的嗓音,诚实传递过去。

“不要,难,难过啊。”缪寻确实不会哄人,慌里慌张却无比真诚地告诉他,“xie放,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最清晰流畅,可以想见,小野猫在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久,只为找个时机对他说。

“听起来像告别的话……”薛放昂起脖子深呼吸,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不是,告别。”缪寻温柔说,“是总结。”

和你度过的日子不长,想要说的却怎么也说不完。去掉一大堆废话,心里最纯粹的感受是:

我真高兴啊。

真高兴和你相识,真高兴被你爱着。

从被你捡到,到和你说话,每一天都不曾后悔。

最后,小野猫在他脑海里含含糊糊说:“明年也要一起过……坏海豚。”

坏海豚从来不听小野猫的话。

薛放没有走。他拿了猫的礼物,转头去飞行器取来了备用的厚外套,执拗地坐在缪寻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不管缪寻疲倦,伤痛,还是做了噩梦,向导就是向导,总要待在哨兵能随时碰触到的地方,供他需要,使他安心。

——星际大革命时期传下的忠坚誓言早就不能束缚和平年代的人们了。

所谓自觉,全靠爱与信念支撑,否则契合度再高的绑定链接,也不过是一条麻绳,没有爱来润泽,时间久了,会一扯就断。

一大清早,换班的护士经过中庭吓了一跳。昨天加护病房的家属坐在露天铁椅子上一动不动,身上积了一层露水。

“先生!您没回家吗?”护士震惊到了,“您在这里坐了一夜?”

用手肘撑着的脑袋抬起,薛放还醒着,站起来拍拍身上露水,对护士笑了笑:“怕我家的小病人半夜认床睡不着,在这陪一会。”

“楼里有贵宾室休息室啊。”

薛放指了下楼上,自然地解释:“他的窗户能看到这,看不到贵宾室。”

护士不禁有些感动。这年头,哨兵出了事就马上被绑定向导提离婚的屡见不鲜。特别时他们异能者精神科,很多家属一听要保守治疗,时间不定,拿着缴费单就直接从医院门口走了。

对一些向导来说,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哨兵等于战力报废,既不能上战场拿功勋,也不能保护向导,一旦生活的重担往向导这边倾斜,他们很难扛住,就只能放弃。

反正还有国家给哨兵们报销医疗和疗养费,后顾无忧。

“你的哨兵很幸运。”护士由衷感叹。

薛放轻轻摇头,“幸运的是我才对。”

护士告诉他,还有两小时才到探视时间,劝他去休息一会。薛放觉得以这个精神状态去见缪寻确实不好,就准备回去小睡一觉。

趁他睡着那会,阿丽莎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杀到了病房——

“是不是他开始脑控你了!”

缪寻听到这话,表情一秒换成了迷惘:“这位小姐,你是谁?”

阿丽莎后退一步,不敢置信:“他,他给你洗脑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缪寻抬起手,舔了舔手背,故意“喵呜~”一声。

阿丽莎气得抖起肩膀:“我要去找他算账!”

“回来。”缪寻撑着下巴,眼里一片清明,“你又打不过他。”

“我打不过还有爸爸!我们一起……诶,”阿丽莎回过味来了,狐疑看向他,“你没失忆?”

“你都看不出我有没有失忆啊。”缪寻尽是揶揄。

“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过是为了配合你演戏。”阿丽莎胀红了脸,强词夺理。“你意识正常就好,爸爸要和你视频。”

“我没空。”缪寻无聊翻起终端,看看薛放有没有发信息问他早饭吃什么。

【咪罐14号】:我回去给你拿换洗衣服,12点回来,想吃什么?

缪寻给他回:番茄菠菜杂烩汤,不要菠菜。

阿丽莎踮脚想偷瞄,被缪寻一个眼神瞪回去。她委委屈屈说:“爸爸说他找到了解决你精神崩塌问题的永久办法,你不听一下吗?”

缪寻点好菜,定定注视少女一会,冰凉的眼神把阿丽莎看得背后发毛,过了好久,他才随手打字:“好吧,12点钟之前结束就行。”

阿丽莎松了口气,用自己终端在病房中央投射出虚拟影像。

透过光粒子网凝聚成型的,居然不是一只狗,而是清贵的中年人形象。他张开双臂,做了个热情的拥抱动作。

缪寻立即躲开,一把拽过阿丽莎,昨晚削梨子的小刀浅浅擦过少女柔嫩的颈项。

他绽开纯真的笑容,先发治人:“好,久,不,见。”

苟昀不意外他拿自己女儿当人质,而是惊讶:“你会说话了。”

缪寻后半夜睡着后,醒来发烧和头痛的症状更加严重,可脑神经越炸裂式烧灼,他坏掉的某一部分就重构得越快。

像是大火烧裂了阻塞在精神域的人工墙壁,本能融化出来,音调越来越准确。

怎么看都是好事。但苟昀下一句话变得凝重:

“你的情况确实在危险边缘了。”

他瞟了眼病房墙上的医院标志,把管家叫过来,低声吩咐一番,没几秒钟,管家发过来一份材料,苟昀迅速扫视一眼,说道:“我刚买下了医院。你的脑电波记录显示,精神床正在8级震荡,我挺奇怪你居然还站得住。”

缪寻轻轻歪头,回以微笑。

“你作为哨兵的服役时间已经接近10年,直到今年才接受了向导疏导。”苟昀点着手指,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强弩之末,哦不,报废前的昙花一现。”

或者说回光返照?缪寻嘲讽地在心里加了个词。他这光可回得够久的。

苟昀:“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的问题出在常年积累伤痛引发的脑损伤。洗脑的方法确实能延缓崩溃,但今年不是没人给你洗吗?”

缪寻勾起嘴角:“可以,洗。我也,不介意,血洗,闪密西。”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苟昀也清楚他的认真,摊开手无奈道:“我知道你那些星球大清洗的战绩,也想告诉你,但凡你之前少拼一点命,现在的情况也会好很多。”

缪寻强行控制着呼吸,不让自己乱了步调。

“你透支了过去,就要用将来还。”苟昀负手而立,微微屈身,有种劝解小辈的慈悲,“不过现在为时不晚。我妹妹说过把你养活就行。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完全可以丢掉那副破烂躯体,重新开始。”

缪寻瞳孔瞬缩,苟昀的意思竟然是让他替换记忆,更换义体生活。

当下的人工义体产业高度发达,义体比人类“原装”身体更耐用,更便利,唯一的缺点可能在于:无法和人类异能者建立精神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