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热爱独占 留下过夜
精神体,是向导的灵魂影射。
黑白配色的海中霸王虎鲸,头和身子挤在小木屋里,长长的尾鳍夹在窗户口,伸展到外面。如果夜晚小镇中路过有人看到,一定会被这滑稽又奇怪的一幕震惊到。
缪寻伸手摸了摸它软乎乎的脑袋,像涂了水的皮沙发,手感超好。
虎鲸低着大脑袋,被摸到舒服地闭上眼睛,慢慢旋转,想翻过白肚皮示好,却被卡在木屋两面墙间,动弹不得艰难扭摆鱼鳍,“呼啾!呜……嘤嘤……”
缪寻看它努力装乖作小的样子,无奈戳穿:“它也太大了。”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向导能有的精神体。
坦白来说,缪寻更想用一个词形容:大到变态。
要知道,95%的向导精神体为小型食草动物,是符合生物发展依据的。
精神体也需要精神力源源不断豢养。普罗大众小门小户,精神力不够,当然就养养小兔子小绵羊小豚鼠。
如果想养虎鲸这种一天巡回上百海里的凶悍大猎手?
那么,你脑子里得有一片海。
光是看到这个精神体,缪寻就知道自己招惹了多么厉害的家伙。
但向导在终端里轻声告诉他:“它很喜欢你,也粘你。”
缪寻唇角扬起。唔,灵魂喜欢我,委婉的暗示。
“它是你一手救活的,所以热爱独占你。”
独占欲什么的,已经有所体会了。
向导低低呢喃:“我管不住它……”
缪寻抿着唇,一指头摁断终端,望着漆黑的通讯界面,轻微叹息着……
但他突然转身打开门,把站在外面一脸崩溃的男人,猝不及防拉进灯光柔亮的屋里。
“你更管不住你自己。”缪寻捏捏他的脸颊。
灵魂映射都到了,本体忍得住才怪。
大龄向导的性子,就是这样难耐。缪寻虽然不记得,心底却有模糊的直觉。
“你怎么过来的?”
雨林小镇上没有适合降落飞行器的地点,一般出行只能靠传统车辆。
“开车过来的,”薛放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一个人。车上空调还坏了,来之前洗的澡都白洗了。”
缪寻假装没听懂这信息量丰富的暗示。
结果这家伙下一秒就拉开椅子,淡定坐下交叠长腿,边姿态优雅喝水,边从金边眼镜后灼热地投来视线:“留我过夜吧。”
缪寻:“………”
怎么说呢,不愧是三十二岁的儒良辣手执政官。不仅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还完全不给年纪小的对手退路。
虎鲸庞大的身躯慢慢化为幻影,消失在房间里。取而代之的,是不请自来,意图明显的向导。
“你的事情都做完了?”缪寻想起他白日的承诺。
“还没,太多了,我审到一半就没动力了。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向导很容易分心,往往心情不好,就会撂下事情不做。”
缪寻在心底笑,表面顺着他意思问:“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找回老情人不是应该高兴吗?”
薛放马上站起身,推他胸膛,迅速按倒坐上去,一手勾住他脖子不让他逃走,一手扶了扶镜框,侵略意味十足,“被日思夜想到整日失眠差点产生幻觉的老情人反复拒绝,怎么高兴得起来?”
缪寻静静望着他,只是几十秒没有回答,男人防线就立即不攻自破,额头耷拉在他肩膀,小声说:“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野猫凑过去:“快,去,洗,澡。”
薛放呼吸一顿,抱了抱他,带了点鼻音说:“好。”
他进浴室之前,又开始借题发挥:“我没带换洗衣物。”
缪寻托着腮,一脸看穿的表情,似笑非笑:“那就别穿。”
反正看你也不想穿的样子。
想是这么想,缪寻还是拿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薛放出来时看到,多少流露出失落。
但向导还是乖乖穿上。
至于等会脱不脱,是半穿半脱,还是半脱不穿,那就要看临场发挥了。
缪寻关了窗子,隔绝夜晚闷热潮湿的空气,拉上窗帘,打开房间里的调温系统。
制冷系统是老式的,埋在墙里的管道轻微作响,没有高级的墙面均衡散冷气孔,从小栅栏里吹出的风会直打床头。
薛放用湿毛巾罩在出风口,挡住直嗖嗖的风。
“你在干嘛?”缪寻转身看到他蹲在那。
薛放下意识答:“吹直流风对你不好。”
以前的缪寻从来不能吹这么“粗糙”的风。和自然风不一样,机械快速制冷制热会让哨兵血液循环加快,不一会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缪寻:“不会,我都习惯了。”
“那就好……”
或许在普通人缪寻看来,这种关心是多余的,但薛放依旧保持着从前的种种习惯。
一些小细节,小举动,无一不透露着他对缪寻的熟悉。
床头柜要放一杯温水,小台灯调暗,枕头拍松软,被子要折个角。
做完这些,薛放躺上单人床,悄悄摸到缪寻的枕头下面,四处摸索一遍,在枕缝里找到了藏着的糖。
拿出来一看,是那个牌子的水果糖。
他第一次和缪寻暂时标记时,喂给“猫”的糖。
缪寻发现他捏着糖怔怔出神,就告诉他:“想吃就拿去吃。”
“我刷过牙了。”向导如是说,还是把糖收下,放进旁边的外衣口袋里,当做缪寻送他的小礼物。
“你往里面睡一睡。”缪寻坐在床边。
薛放撑起上半身,“我睡外面。”
缪寻直接占了位置,不给他机会,“就这样吧。”
青年又把制冷系统调低了两度。
薛放轻微皱眉:“你很热吗?”
“还好。”
“那为什么要降温?晚上又不热。”
“我怕你半夜抱着我睡,把我热醒。”
“………”
薛放紧紧拥住他,一股热气从心底烧灼着,涌上鼻腔,“我是怕你又走了……”
所以趁着夜色,无论如何也要做完工作过来找他。
缪寻转过身,认真面对他:“我不会随便走掉。你说你整夜失眠,是因为想我?”
“我好累……”
薛放承认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他呆呆望着天花板,“我快疯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疯了……他们都说我疯了……”
缪寻轻声问:“怎样的疯?”
“我,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吃过的饭,做过的事,走过的地方,都留不下记忆痕迹,仿佛一架处于烧穿边缘的处理器,机械地运行,没有感情地等待报废来临。
“还有,我觉得我应该伤心的。”薛放愣愣说,“他们都问我,你走了,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伤心?我也不知道……”
他摸摸自己胸膛,仿佛在确认是否有心脏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