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盐焗之猫 1 看上了就要弄到手……

——他们初次见面,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

闪密西族长的亲妹妹被送回来安葬,像模像样举办了一场葬礼,黑白两道的星际要员聚齐,黑压压站了一片,人人脸上都浮着一层标准又礼貌的痛惜。

实际上,吊唁这位早就离家流浪的闪密西“公主”不是目的,主持葬礼的闪密西族长苟云和受邀参加葬礼的某一位新任议员,才是他们的目标。

作为族长和逝者的亲哥哥,苟云正在墓园门口迎接宾客。

看到薛放如约而至,他平静的目光闪烁了下,刚要换上一副笑脸,想起当下的场合,又安安静静地伸出手:“感谢到场。”

薛放顿了下,礼貌性和他握手,“节哀。”

他们俩之间平日并没有交集。苟云虽然是一族之长,可比起薛放的背景还不够看。

一个不被帝国和联邦两大星际联盟承认的流浪部族,想要建国,还需要向联邦提交土地申请许可,就算励精图治这些年在苟云手下攒了不少金钱,在星际联盟中还是捉襟见肘,处处受制,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面前这位新到任的内阁议员恰恰手握大权。

星际联邦容氏,政商黑市通吃,如参天巨树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容老爷子年轻时,几乎把联邦体系三项分权握在自己手里,真正做到动动就能颠覆政坛,到了他的独子薛放这一代,更是年纪轻轻就位至行政事务大臣,稳坐影子内阁第三把交椅。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把?

只因为薛放为人低调,不想太露锋芒。

可惜大家都不是瞎子,谁未来会捏住联邦的喉咙,不言而喻。

闪密西和容氏在生意场上有一点交集,但也只有那么一点。薛放会赏脸出席这场葬礼,其实在苟云意料之外。

“薛先生,麻烦您选择一下晚宴的菜色,如果有忌口的请嘱咐我们。”闪密西族派人过来询问。

薛放没有说话。他身后的秘书抖开行程本,点开到今天,干巴巴回答:“薛先生今晚7点要准时和防务军事长官商讨下一季度预算问题。”

秘书就差没把“你配吗”挂在脸上。

薛放声音轻缓,倒是很和蔼:“饭还是改日再吃。”

来询问的人松了一大口气,准备拿这句话回去交差。既然说改日,那至少说明没有拒绝彻底。

他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薛议员确实很年轻,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勾勒出高挑身形,气质温和内敛,虽然相貌清俊,但没有攻击型,坐在人堆里也能和缓融进去的感觉。

——莫名让人看了……很舒服。

听说这人还是个高级向导。

不知道有多少哨兵高官要气得拍断腿,恨不得薛放能生在平民草窝里,方便他们绑回去当精神修复工具使用。

葬礼还在进行,就有人按捺不住,陆陆续续想往薛放这里凑。就算不能聊上,报个名字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薛放不动声色领着秘书往人少的地方站。

他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人们纷繁的情感顺着看不见的线向他涓涓流淌,有无聊,不耐烦,瞌睡和漠不关心,没有一样符合葬礼该有的氛围。一些窥探的眼睛时不时扫过来,他觉得厌烦,便想暂时关闭感官。

……悲哀。

一丝情绪忽然跌进他的信息大网。

……脆弱无助,强忍着不能呼出声的痛。

薛放转过视线朝人群中搜寻,苟云正在平静宣告悼词。他这才注意到,苟云身后站着个泪眼朦胧的孩子。

那孩子的肤色和其他人不同,是温和适口的浅蜜色,站在人群堆里,仿佛一小块装在白瓷盘子里的奶油焦糖,再哭一哭就会彻底融化。

薛放状似无意低声问了句:“那是谁?”

秘书连忙翻着名册。回答道:“是逝者的儿子,苟云的外甥,被他母亲丢在苟云身边一直养着。”

薛放:“嗯,还不错。”

身世不幸,但有情有义,可能是这场葬礼上唯几能称得上“人性”的东西。

场内有不少耳目聪健的哨兵都听到了这句话。

薛放尚未预料到,他随口一句夸赞就扇动了蝴蝶翅膀。

葬礼结束后,苟云得到消息欣喜若狂,觉得对薛放的关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不出一个星期,那个被薛议员评价“不错”的男孩就连书包带人,急切地打包送进了容家。

送进门时是晚上,苟云的人很识趣,只传达一声:“希望能帮容少爷排忧解难。”其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这意思很明显。

——不需要名分,纯属送给少爷排解的。

至于拿来排解什么,苟云不过问,事后更不会有人追究。

容家不动声色把人安置下来,抽了血去做检测,初步基因配对效果很好,就留下来等容少爷回来。

薛放第二天中午才到家。

他刚从跨星际出差中回来,面上略有疲色,准备去休息时被容老爷:“苟云给你送了东西。”

薛放回头,微微皱眉:“什么东西?”

容涣面不改色:“放在静音室了,听说是你要的。”

薛放转过眸子,“是人?”

容老爷直接道:“契合度和你还算相配。对方不要名分,给你拿去填补精神漩涡正好,事后给他点补偿就送回去。”

言里言外已经把“东西”的命运安排好了。

薛大少爷虽是顶级精神向导,却患有间歇性精神逃逸症,日常靠吃药复健维持精力——苟云打听到这件事,更觉得自己送人来是投其所好。

当然,薛放不是正人君子。

利益交换在上层屡见不鲜,比这肮脏不堪的手段容家私下也没少用。别人有求于他,把“治疗保健品”送上门,他吃下去就好,没有拒绝的道理。

独院偏僻,四周风鼓竹林淅淅碎响,铅灰色的天空即将酝酿一场大雨,帮助掩盖即将发生的侵略痕迹。

容家两代都是顶级向导。院子里的静音室是专门为配偶哨兵准备的。

可惜,现在关在里面的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玩物。

脱了鞋子,走过草席编制的地面,许久不用的屋子经过清扫,残留着淡淡的生腐气味。这样的环境,说实话并不适合用来入侵一个哨兵的精神域。

可既然都是入侵了,还考虑什么环境呢?

漆黑与寂静粘缠在一起,沉重的空气中察觉不到呼吸声,门开得大一点,外面阴绵的天光伸进一角,触碰到少年人的白袜,和细瘦的脚踝。

如想象中一样的柔蜜色。

顺滑的,暖人的,会被体温热化涓涓淌进嗓子眼里的颜色。

带着成年男子体重的脚步声踏入,25厘米厚的防暴钢门自动关合上锁,“喀嚓嚓嚓——”,门锁里轴轮滚动,惊醒了浅眠的人,薛放马上听到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