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从那一天后,林奇骏倒真的遵守诺言,只要能抽出时间,就到年宅来陪宣怀风。

两人情意绵绵,每次见面都觉得满腔话要说,还忍不住想再做点别的亲密事,可恨身在年宅,总难免要顾忌重重,一下子怕有人从窗外走过,一下子又怕张妈推门进来,竟是满腹憧憬无从下手。

唯其如此,反而让他们有爱恋日愈炽热之感。

连张妈也常常疑惑,「那林少爷倒真的很关心小少爷,总是每天过来,听说他还管着家里的生意呢,怎么看起来很空闲?」

这一天,林奇骏又来看宣怀风。

宣怀风身体已经大好,见到林奇骏来了,掀开被子跳下床说,「今天说什么也要出门走动走动,我都快闷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外衣找出来,在屏风后面换。

林奇骏走过来探头看,宣怀风听见他的脚步,把换下的睡衣丢到他头上,假装瞪着眼恐吓他,「我在换衣服,你过来干什么?」

林奇骏说,「过来看看,你不答应吗?」

宣怀风还想假装绷着脸,但忍不住嘴角往上翘,笑得连酒窝都露了出来。

他毕竟有些羞涩,转过身,背对着林奇骏穿衬衣。

林奇骏看着他的裸背,曲线流畅如天上的仙泉,一点瑕疵也没有,顿时一阵心猿意马,正想走前一步,把他刚穿上的衬衣脱下来,张妈的声音忽然从窗户外头传过来,「小少爷,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油腻菜了,今晚张妈给你烧芋头扣肉,好不好?」

两人都忽然被吓了一跳。

林奇骏立即退到屋角去了。

宣怀风穿好衬衣,跑到窗户那边朝外说,「别烧了,我今天出门呢,晚饭不回来吃了。」

张妈叫道,「这可不行,病才好几天呢,就开始往外跑,你就是在外头跑才病的……」

宣怀风哪里肯听她唠叨,拉着林奇骏,一溜烟从房里跑出来,到了大门,对门房说,「等姐姐回来,你告诉她,我今天和同学出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坐上林奇骏的汽车,拍着皮椅垫说,「快开,快开,我简直要闷死了。到郊外去,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快活得如孩子一样。

林奇骏吩咐汽车夫开到郊外。

这时节,正是郊游的好时候,草地嫩芽都长出来了,绿茸茸一大片,连绵无际,连空气里都流动着嫩草的清香。

林奇骏叫汽车夫去买些吃的喝的来,两人挑一块草地坐下,惬意地晒太阳。

林奇骏问,「这一阵子怎么不见你姐姐?」

宣怀风说,「她忙着呢,既要买新家具,又要买新首饰,还要准备在家里开酒会。我想过两天,大概还打算换房子了。」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原以为白雪岚会在姐夫的处长职位上搞鬼的,谁知道这么多天下来,公文一点也没变,年亮富还是当上了海关稽查处的处长。

上个礼拜,年亮富已经正式上任,到稽查处报道了。

为了这个,最近宣代云特别忙,张罗着开宴会,既要庆祝一番,又要答谢鼎力支持的各方好友,当然,更要紧的是把新上司,新同事都请过来,搞好一下关系。

至于年亮富,本来就很少在家里呆,现在几乎晚晚都出去应酬了。

林奇骏问,「我听人家说,你姐夫能够当上处长,是雪岚在里头帮了忙?」

宣怀风心情顿时大打折扣,「你为什么总要提起这个人?」

林奇骏说,「白雪岚我们都认得,提一下就提一下,为什么不能提?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忌讳了?」

宣怀风不想答他,把手上一个橘子扔在草地上,自己躺下,入神地仰望蓝天白云。

林奇骏忍不住过去,轻覆在他身上,在他耳边问,「你想什么呢?躺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跳了。」

宣怀风仰躺着,装作闭目养神。

他的神态极美,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每一个毛孔都是漂亮的。

林奇骏低声问,「我亲你好不好?」

宣怀风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嘴角却轻轻勾起一丝弧线,很甜的笑着。

林奇骏说,「我可当你答应了。」

凑过去,深深的吻了他。

两人在草地上,说了许多只有彼此可以听的亲密话,接了无数个甜到极点的吻。

时间像疯马一样,簌地就过去了,快得简直令人惊讶。

到了晚上,汽车夫买来的食物早就吃光了,两人肚子都开始觉得饿,不得不离开这片草地,坐车回城里吃饭。

到了华夏饭店,被听差引着上二楼时,刚好在楼梯上碰见白雪岚在几个官员簇拥下,谈笑着往下走。

宣怀风赶紧把头转到一边,身边的林奇骏却唤了白雪岚一声,「雪岚。」

白雪岚往林奇骏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说,「我这里正有几个朋友,下次和你聊。」竟然扫也没有扫宣怀风一眼,就这样和那几个人下楼去了。

尽管如此,宣怀风还是浑身不自在,觉得好像受到监视一般,等他走了,对林奇骏说,「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林奇骏奇怪地问,「为什么?」

宣怀风说,「我不喜欢这里。」

扯着林奇骏,找了另一家饭店。

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定,宣怀风总觉得什么坏事会发生似的,在饭桌上也没心思和林奇骏说笑,匆匆把饭吃完,就要林奇骏送他回年宅。

回到年宅,他要林奇骏先回去,自己进了大门。

走到小院的月牙门,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忽然「哐」的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偌大的花瓶从正房飞出来,砸在小院天井里,彻底的粉身碎骨。

宣怀风不由站住了。

「亏你还有脸说!」宣代云尖利的哭叫声从正房飙出来,「姓年的,谁不知道你在外头玩戏子?大家得过且过,谁也不捅破谁,我忍着你,你就该知足了!好啊,现在当了个处长,有钱有势了,在外头玩那些破烂还不够,还要娶到家里头来!我告诉你,你姨太太敢进门,我和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头顶静谧幽远的天空,被她尖锐的声线完全划破了。

宣怀风本不想插手,打算往睡房走,忽然又想起上次吵架,宣代云挨了年亮富的耳光子,终究放心不下,换了方向朝院子里走。

正房里宣代云的哭闹和年亮富的骂声不断,骤然轰隆一声,似乎谁发了大火,连房里的家具都蹬翻了。

宣怀风刚走到台阶下,房门猛然拉开,年亮富一脸怒气地从里面出来,刚好迎面和宣怀风碰上。

年亮富似乎没想到他在门外,仓促间滞了滞,愧色一瞬即逝,转眼怒容就更深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问宣怀风,「半夜三更的,你在我家院子里偷偷摸摸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