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叔叔你好05

苏安做事记仇,也认真。他既然决定演了,那就要演得一丝不苟。为了第二天表演的完美,他在睡觉前特意多玩了两个小时的手机。第二天起床一看,眼下泛着一片忧心的青色,面容憔悴,像朵可怜兮兮的一米七八小白花,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

苏安欣赏了一会自己,脸色倏地一变,魂不守舍地出了门。

程苏青正巧打开了门,与苏安面对面撞上,她神色游移,看清楚苏安这幅样子后却眉头一皱,训斥的话脱口而出,“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几点睡的?还在上学就这样不分轻重,我看你上完高中之后只能待业在家坐吃空山了。”

苏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妆容精致的程苏青,缓缓眨了下眼,好像才回过神,勉强道:“姐。”

程苏青眼角的桃色眼影如雨后清荷,她的粉扑得重了,又或者是廊道中的灯光太凉,面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惨白,腮红和浓艳的口红又厚重得太过,乍看美丽,细看却觉得不透气。

程苏青是一个符合大众审美的美人,没有人能否认她的漂亮。但这样的漂亮在妆容下却变得僵硬而尖锐,犹如名贵的花瓶一般没有生气。但其实程苏青的素颜很美,至少在苏安看来比浓妆的样子更让人心动,但自从高中毕业之后,程苏安就再也没有素面朝天的时候。

她一天要对着镜子补上十几次的妆,每天早上光是化妆就要花上一两个小时,苏安觉得这对容貌的追求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程苏青张张嘴,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压了下来,眉头深皱,硬邦邦地道:“行了,下去吃饭吧。”

苏安点点头,下楼去吃饭,“姐,你今天起得真早。”

“嗯,”程苏青拢了下头发,“我今天有约会,晚上就不回来了。晚饭吃完后你就回自己屋里,别到处乱跑,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做事多注意着点,别让人笑话。”

苏安:“我知道了。”

苏安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多吃,生怕吃撑了破坏他虚弱的形象。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来到学校后,黄杉看见他后惊掉了下巴,“苏安,你这是怎么了?”

他上看下看,担忧,“生病了吗?”

苏安声音疲弱,“有点不舒服。”

黄杉连忙让他趴桌上休息,早上八点铃声一响,班主任照常脚步匆匆:“程苏安——”

苏安抿唇想要起身,黄杉忙把他按了下去,自己站了起来,“老师,程苏安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要是找人帮忙不如让我去吧?”

班主任讶然,细细看了一眼程苏安,面色果然不好。他思索了下,点头道:“好,你跟老师来一趟。”

但第一节 课上了不到十分钟,黄杉就一脸懵地回到了教室,压低声音和苏安说:“苏安,你昨天是去给何夕燃跑腿了啊。”

他一被老师带到何夕燃面前,还没惊讶呢,何夕燃已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朝班主任问道:“程苏安呢。”

黄杉抢先回答:“老师,苏安身体不舒服,我来帮您忙成吗?”

何夕燃冷冰冰的眼眸只需一眼,就让黄杉在大太阳底下地升起了寒意,“不用。”

“我就被班主任带回来了,”黄杉抱住自己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苏安,你不知道何夕燃最后看我的眼神,挺吓人的,连老师都不敢说话。”

说完又打了一个激灵。

苏安眨眨眼:“他心情不好吗?”

黄杉点了点头,肯定地道:“非常不好。”

知道何夕燃心情不好之后,苏安更是把被吓到的小可怜形象演得深入骨髓,一整个上午除了上厕所就没往外面走过一下,生怕碰上了何夕燃。

但千防万防,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遇见了何夕燃。何夕燃在一群领导的陪同下往餐厅走来,偶然一个扫视,正巧和苏安对上了视线。

苏安心肝一颤,匆忙低下头。过了几秒抬头一看,何夕燃还在直直看着他。男人面无表情,脚步定下不动,身边的人殷勤问道:“何先生,怎么了?”

何夕燃的目光太有压迫感,苏安匆匆扒了两口饭,端着饭盘转身跑了。

一路跑到了天台。

刚把东西吃完,天台的大门被人推开,苏安回头一看,正是何夕燃。

何夕燃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衣,正午的阳光照下,为沉寂的黑色添上一分危险的意味。他看着苏安,轻轻推了下天台大门,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关上。

苏安脸色跟着一白,“何、何先生……”

竟然真的追上来了。

何夕燃冷静地看着他,发丝后的双眼微眯,“你生病了?”

苏安往后退了一步,反手抓紧身后的栏杆,鸦黑睫毛颤个不停,“是的,我有点不太舒服。”

嘴角下垂,眼神闪躲,在撒谎,称呼也跟着变了。

何夕燃点了一根香烟,烟圈在他手指周围浮动,“因为我昨天吸了你的血?”

冷静的问句,他的皮鞋往前进了一步。

苏安张张嘴,声若蚊虫,“不是。”

“你怕我?”又往前了一步。

何夕燃步步紧逼,苏安就这样被逼到了天台栏杆的死角处。三角的护栏将他左右两面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何夕燃远看只有高大二字,凑近之后才是真切感受下密不透风的一片阴影。苏安被迫往后仰去,腰肢柔软,折到了极限,小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护栏。

“何先生,”苏安不敢看他,闪躲地道,“你误会了。”

何夕燃微微弯腰,探究地看着苏安的表情,黑卷发滑落到两旁,露出他漂亮到无机质的双眼。

过了几秒,他肯定道:“你怕我。”

……这男人真是极品。

苏安嘴唇翕张,过了半晌低下了头。

何夕燃抽了口烟,火光往上烧了一寸,又徐徐朝着苏安喷来烟雾,“程苏安。”他念着这个名字,从轻到重,“昨晚不是有意吓你。”

苏安抓着银色铁质栏杆的手指尖已经发白,他迟疑地组织着语言,“不是,何先生,我……”

一阵闷热的夏风突然吹起,把苏安脚边放着的塑料水瓶吹远了几米。

“何先生,”欲言又止,“您脑子有病吗?”

苏安问得真诚十足,掷地有声。

何夕燃表情不变,只是眼神危险了些,“我脑子有病?”

他弯腰靠近,“谁跟你说的这句话。”

苏安脚后跟踮起,努力向后拉开和何夕燃的距离,“这个……”

“沈长修,”何夕燃站直身,平地一声雷,“沈长修告诉你的话。”

苏安一怔。

何夕燃很平静,他不慌不忙地掐灭吸了半根的烟,“沈长修说我有病,你就信了他的话?”

苏安精神一凝,“他说错了吗?”

何夕燃:“他应该不止说了我有病,还说了我的妹妹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