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我不急,你慢慢来。”……
李鹜说的邻镇, 也不知是哪个邻镇。
直到月上梢头,他和无精打采的李鹍才姗姗来迟。
李鹊钓了满满一桶河鱼,虽然被随蕊分走了大半, 但剩下的依然不少。他提前把食材打理了出来, 叉着铁签子的青鱼整齐划一地摆在一张大荷叶上, 一盘盘的陶盘盛着择洗切好的蔬菜,李鹜一回来,就指使着李鹍从地里挖出了一张只有两寸厚的石板,提到了河边冲洗干净后, 架到了竹屋不远处的‘露’天烤炉上。
烤炉是用形状不一的大石头堆起来的,李鹍把薄石板放平稳后, 李鹜很快点火,红‘色’的火苗在河风的吹拂下, 很快就飘出了火口。
四个人围着石板而坐, 李鹜舀起一勺自熬的猪油淋了上去,李鹊将叉好的青鱼每人面前都摆了一条。
在李鹜之后,第二个就轮到沈珠曦,她肚子里的烤鸡都快堵到喉咙眼了, 见状连忙摆手:“中午吃得太多, 我吃点烤菜就好了。”
李鹊没勉强,李鹜却又看不顺眼了。
“你每天吃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还说自己吃得多?就该让随大娘来教你吃饭, 她连白饭都能吃上一桶。”
沈珠曦不乐意道:“随姑娘每日辛苦劳作, 吃得多也是情有可原。”
“……你为她说什么话?我的猪蹄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给她的?”
这屁人思维发散起来,一下子飞到了晌午的猪蹄上。
沈珠曦不想搭理他,李鹊见她没说话,笑着‘插’话道:“随姑娘下午来了, 虽然没带来猪蹄,但是带了个烧鸡和我们交换。”
“她有这么好?”李鹜满脸怀疑。
李鹊从铺满荷叶的地上拿起一盘烧鸡放上石桌。
“随姑娘吃了大哥的猪蹄,可能也心有不安吧。”李鹊说。
“我不信,随大娘恨不得弄死我,她还会心有不安?”李鹜用木箸戳了戳烧鸡屁股,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她是不是在这里面下毒了?
沈珠曦本想闭嘴不言,奈何李鹜偏要问她:“随大娘有没有和你说,这烧鸡是从什么地上捡起来的?”
“说了,她说这烧鸡是卖剩下的。”沈珠曦避重就轻道。
她刚说完,李鹜就掰下了烧鸡上的大鸡腿放进她碗里。熟悉的烧鸡味一熏,沈珠曦胃里的烧鸡应和着翻涌,她紧抿嘴唇,努力压下快到喉咙口的烧鸡。
“你什么表情?”李鹜因她古怪的神‘色’挑起眉。
沈珠曦夹起鸡腿,又放进李鹜的碗里:“我不吃,你吃。”
李鹊笑道:“嫂子这是感动得不行呢,大哥再逗嫂子就要红眼圈了。”
沈珠曦确实快红眼圈了,但那是憋的。
李鹜嘴角一勾,见好不收:“哼,早该感动了!”
她把面前的空碗也拿了起来,拒绝的意志很强烈,李鹜见此,把手里的大鸡腿拿给了眼巴巴盯着的李鹍,另一只腿,他给了李鹊。
轮到自己,他再次扯下了长长一段鸡脖子。
李鹜的鸡脖子啃了一半后,石板上炙烤的蔬菜也好了,李鹜一把碾碎的香料碎洒了上去,石板上立马滋滋作响,香气满溢在烤玉米棒子和南瓜片之间,石板上的每样烤菜都在月光下闪着油光。
虽然肚子已经鼓胀,这香味还是勾得沈珠曦停不下箸子。
虽然她夹的都是蔬菜,但鲜香的鱼油被烤进了蔬菜里,就连最普通的玉米棒子,也变得很不普通起来,每一粒金灿灿的玉米粒上都有扑鼻的香味。
李鹜几人吃得更是不亦乐乎,六条烤鱼没一会就不见了,烤鸡也只剩半边。
李鹜把剩下的烤鸡放上石板,底下垫一层山上采的野菌,金‘色’的鸡油滴在野菌上,没一会,格外浓烈的菌香就跟着飘了起来。
李鹜徒手拿起酒坛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样的神仙日子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沈珠曦正在和一根玉米棒子较劲,闻言马上道:“为什么?”
李鹜看了她一眼,伸手抹去她嘴边的玉米粒。
“节度使相继抗旨,百官各为其主,现在是两位皇帝说的话都没什么重量,长此以往,总有人按捺不住做这割土自立的出头鸟。”
李鹊掰开松软的白吉馍,一边夹起石板上的烤鸡肉塞进馍里,一边若有所思道:
“住在金带阁的那位贵人也走了,想必是觉得金州也不再安全了吧。”
李鹜没有搭话,这个话题很快自然溜走了。
今晚的用膳时间格外的久,李鹍和李鹊为了赶回镇外的住所,提前离开了竹屋。李鹜收拾残局的时候,沈珠曦也主动帮忙收拾东西。
等她洗漱完躺上床,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夜空,远处的城镇方向也传来了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的鸡鸣。
沈珠曦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腹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肚子里的食物顶得她没有丝毫睡意。
“认床睡不着?”李鹜侧身看着睡在里侧的她。
沈珠曦摇了摇头。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这床也太小了!李鹜一人睡还能随意施展,可是加上她,再加上一根鸡‘毛’掸子,床上的空间立即就拥挤起来。
“你吃太少,所以才睡不着。”李鹜肯定道。
“我是吃胀了才睡不着。”沈珠曦不服气反驳。
“就你吃的那点东西,还能胀到?”李鹜挑起眉头,摆明了不信。
沈珠曦懒得和他争辩,继续辗转反侧。
过了许久,李鹜忽然说,“你是不是怕我吃不饱,才忍着不吃烧鸡的?”
沈珠曦太过惊讶,以至于下意识回头盯着李鹜却忘了说话。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李鹜说,“猪蹄忘了就忘了,用不着拿烧鸡补偿我。”
沈珠曦:“……”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虽然她不知道李鹜是从什么地方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好在有他打岔,她也从鼓胀的肚皮上移开了注意力,没过一会,她就开始有了困意。
身旁的李鹜翻了个身,木床发出吱呀一声,沈珠曦因着困意没有睁眼。
李鹜侧躺着,以手支头,静静看着睡得毫无戒心的女子。
她是在谁身边都这么安稳,还是独独在他身边,才能睡得没有防备?
李鹜希望是后者。
爱哭的呆瓜没心没肺,看得出李鹍的心意却看不出和她有关的心意。他把这个呆瓜捂在手心,总算捂出了些温度。
“我不急。”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在心中默默说道:
“你慢慢来。”
……
夏季的夜晚永远是热闹的。
周壮踩着清亮的月‘色’,在一众蝉鸣和蛙鸣声中推门回到了家中。
他心情不错,荷包里装着今日赢回来的几枚银锭。从里屋里走出的一个身影让他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你还知道回来?”周东文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