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李鹜,你这个月已经……
李鹊进了后院去找李鹍, 把私密的空间留给沈珠曦和李鹜。
沈珠曦接着施粥的话,继续道:“如今还没入冬,城内外已有许多人吃不起饭了, 米行的米价一天一个样, 我问了住在城外的一个老‘妇’人, 现在苞谷杂粮的价格还不是很贵,我们可以出一笔钱,收购粗粮菜根,和细米掺在一起煮粥施舍。这样的话, 熬百来斤杂粥的成本便可以控制在百两银子以内。”
“你有什么顾虑?”李鹜一针见血道。
“我担心……”沈珠曦迟疑片刻,眼神往四周一扫, 确认周遭无人偷听后才说道,“我担心喧宾夺主, 树大招风。引来知府和襄州富商的敌视。”
“行啊, 沈珠曦——”李鹜走了过来,大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的脑袋里还是装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我叫你别‘揉’我的头——”沈珠曦叫道,“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听着呢。”李鹜放下手, “施粥可以施, 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现在施粥,只能让他们吃饱。过两个月再施粥, 能让他们活命。”李鹜道, “饱食之恩和救命之恩, 你说哪个更重?”
沈珠曦若有所思。
虽然她不是为了挟恩图报,但现在施粥的确不是好时机,李鹜说得对,过两个月施粥, 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至于你说的问题,现在还不急。你要是没改变主意,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总会想出办法的。”李鹜顿了顿,若有深意道,“说不定那时候我们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哪还有心思担心别人死活。”
李鹜的话让沈珠曦马上担忧起来:“我们自己的粮食储备了多少?”
“原则上够我们四个大吃大喝到明年春,要是加上府上下人,省吃俭用一些,一日两餐也能凑合到春天。”
沈珠曦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至少他们四人熬到春天是没有问题的。
省吃俭用便省吃俭用吧,大不了她一天只吃一顿。
李鹜弯腰从竹筐里捡起一颗石榴,在沈珠曦眉心中央碰了一下。
冷冰冰的东西上脸,沈珠曦下意识闭眼皱眉。
“你做什么!”
“呆瓜碰呆瓜。”
李鹜笑了一声,拿着石榴走向后院。
沈珠曦‘摸’了‘摸’残留异样触感的额头,气呼呼地朝他追去。
“你站住!”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是呆瓜还是我是呆瓜?”
“说别人是呆瓜的才是呆瓜!”
“幼稚死了,你过来追我。追到我,我就——”
“就什么?”
“就给你剥石榴。”
……
一剑下去,半红半青的石榴在木桩上立即一分为二。
李鹜再加上两剑,一个石榴变成四块,红‘色’的汁水横流,将树桩的年轮浸染出丝丝红‘色’。
“好剑法!天下第一剑不过如此!”李鹊率先鼓起掌来。
“好个屁!”李鹜骂道。
他把沾着石榴汁的长剑直接‘插’回剑鞘,一屁股坐在一块碾盘大小的大石上,骂骂咧咧道:“你嫂子要求皮破果不破,里面的每一粒石榴都必须完完整整。这是吃石榴还是吃人?老子练了一个月都没达到她的标准,他娘的……下次惹急了,我直接让她就皮啃!”
李鹍捡起树桩上的石榴,直接就着石榴皮啃了起来,他一边啃,一边说:
“讲究猪猪……啃石榴珠珠……”
李鹜一脚蹬开了他的脚尖。
“让你别叫珠珠,你是不是跟老子装聋?”
“大哥是大哥,三弟是三弟,猪猪是猪猪,为什么不能叫猪猪我……”李鹍吐出一口石榴皮,委委屈屈道。
“那是老子叫的。”李鹜没好气道,“你再叫她珠珠,老子——”
李鹜话没说完,李鹊神‘色’一敛,看向山路尽头:“大哥,真有猪来了。”
李鹜跳下石头,冲着周围道,“都打起精神来,生意上门了!”
一时间,原本平静的山路嘈杂起来。本来躺在大道上睡觉的人跳起来了,去附近草丛解决三急的人也回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划拳游戏的也分开了,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又往脸上蒙上了巾子。
随着车队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鹜掂量着距离,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李鹊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纷纷跳下山坡。
山下的车队因为突然出现的人马而大‘乱’,一声声“吁”夹杂着惊慌的呼声此起彼伏。
李鹜最后一个,慢腾腾地滑下山坡,站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各位好汉,这是……”车队的管事故作镇定,向他长揖道。
李鹊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让你们主事的人出来。”
管事一噎,目光在全副武装的几十个青壮年身上扫过,不得不转身回了车队。
不一会,一个肥头大耳,肚子在锦衣里面挺得像是怀胎七月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李鹜,你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劫我的道了,你到底……”张老爷还没说完,就被李鹊甩出的飞刀打断。
飞刀‘插’在张老爷身后的车板上,叮的一声,入木三寸,当当当地晃个不停。张老爷面如白纸,又惊又俱地看着对面的一行人。
“张老板,‘乱’说话可是要丢命的。”李鹜道,“你都没问过我的名字,怎么就‘乱’喊起来了呢?”
张老爷挤出笑意,心里却在咬牙切齿:你李扒皮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真以为拿张旧巾子把下半张脸一蒙,就能让人看不出来了?那是戏台子!
“敢问兄台贵姓?”张老爷皮笑肉不笑道,“如何称呼?”
“无名无姓,和张老板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商人罢了。”
平平无奇?张老爷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维持着假笑,问道:
“敢问兄台卖的是什么?”
李鹜拿出刚刚砍过石榴的长剑,说:
“我近日辗转得到一把绝世宝剑。”
李鹊接着道:“这把宝剑名曰屠猪刀,乃上古名匠欧冶子遗作,拥有此刀,即可号令天下土匪山贼,莫敢不从!张老板买下此刀,再也不必担心走商遇见宵小之徒。只要遇上拦路打劫的土匪,张老板亮出屠猪刀,谁不叩头就拜,直呼同行?”
张老爷看着李鹜手里撑死了一把二两银子的劣质长剑,脸上的假笑快兜不住了。
“……这一带风平浪静,哪儿来的匪患?"
“这谁说得准?”李鹜道,“张老板不买这绝世宝剑,下个路口说不定就会遇见了。”
张老爷:“……”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吧?
这话过于死皮赖脸,理直气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张老爷终于忍不住了。
他压着怒意道:“咱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就想问问,老夫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一个月里你专盯着我拦——便是薅羊‘毛’也不是这么个薅法!老夫可是和知府大人有交情的,你这样做,就不怕范大人怪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