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海市蜃楼已经在初升的……

率先攻入金华城的李鹜等人在向着北春园而去的时候, 一支近千人的精锐敌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带头的军大吼道:

“陛下已经安全撤离,你们这群逆贼要是还不投降,陛——”

李鹜一声冷笑, 夹紧马腹冲了过去。

“陛你爹, 废太多老子不听。”

军没说完就被打断, 能急忙拿起武器勉力回防。

支队伍撞到一起,厮杀声旋即震响际。

“啊!!”

李鹍抡起把半人高的战斧冲向敌军,一边吼叫一边砍杀,所到之处鲜血淋漓, 碎肉纷飞。敌军见状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一条血路就这么被他开阔出来。

“呸呸呸!”

路开出来了,李鹍却没有乘胜追击, 而是垂下手里的战斧, 皱着眉头往外吐着大吼大叫时飞进嘴里的血肉。

一个小兵趁机举起手里的刀朝他后背砍去!

“嗖——”

一支箭矢‘射’小兵胸,后者声音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

李鹍闻声转头,这才发现倒在身后的小兵。

“哥是久未上战场了吗?已经如此疏忽了?”马上的李鹊放下手还在颤抖的长弓,道, “如果哥不认真起来, 那就把弟弟跑老远排队给你买的芋子饼还回来吧。”

李鹍立即拨浪鼓似地摇起了头:“不还,不还……认真了我……”

为了证他的认真, 李鹍咿呀啊的怪叫着冲入了敌军最密集的地方, 不到片刻, 一颗颗人头便飞了起来。

“大哥,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李鹊冲不远处的李鹜叫道,“一定要把嫂子平安带回来!”

李鹜也不推脱, 一刀砍刀面前的敌人后,用力夹了夹马腹。

“北春园见——一个都不能少!”

快马带着他疾风般冲出了涣散的敌阵。

狂风呼啸,李鹜的身后传来个弟弟响亮的回答。

“好!”

李鹜带着百亲兵一路疾驰,对偶尔冲出来的几个零散敌人视若不见,任他们见了自己狼狈逃窜。

道路越来越开阔,边的房屋也越来越少,李鹜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北春园高耸入云的屋檐已经近在眼前。

冥冥之,他能感受一股呼唤。

那是心心相印之人在呼喊着他的字。

李鹜不断夹着马腹,恨不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下一刻就直接降落在沈珠曦所在的地方。

埋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就连上阵杀敌时也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北春园外恰好是一条三岔路,李鹜从东边的路转出,好同傅玄邈一行相遇。

看他们模样,应该是要走西边的方向出城。傅玄邈身边也是百人左右,和李鹜所带兵力不上下。

军狭路相逢,彼此的士都如临大敌地握紧了武器。

有方的首领,一动不动地隔着北春园深长的檐角对望。苍茫的雪花不断从空飘下,落在傅玄邈怀的‘妇’人脸上,经久不化。

李鹜目不转睛地望着深埋在方氏腹部的尖刀,方氏从傅玄邈怀艰难地偏过头,也用黯淡微弱的目光,一动不动望着李鹜。

“你现在进去,还救得了公主。”傅玄邈开了。

李鹜的视线从方氏身上移到傅玄邈脸上。

“你把她怎么样了?”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傅玄邈对着李鹜,又恢复了冰霜般的平静神‘色’,“城楼上的时候,你没有做出选择……如今,却没有人再帮你抉择了。”

傅玄邈凝望着对面的李鹜,缓缓道:

“是在这里杀了我,言顺登上帝位;还是放弃这唾手得的权力,选择一个或许并不需要你来营救的女子?”

回应他的是一声呸。

“还用得着选?”李鹜冷笑道,“杀不了你这次总有下次,但如果失去媳‘妇’,老子这辈子也不能有媳‘妇’了。”

“更况——”李鹜的目光重新落回方氏脸上,“我和一个人先有过约定。”

傅玄邈一言不发,默默扣紧了抱着方氏的双手。

李鹜抬眼看着他,说:

“我给你一日的时间,一日之后,不论你在涯还是海角,我都必定会来亲自取你人头。”

半晌寂静后,马蹄碾过地面积雪的声音响了起来。

傅玄邈调转马头朝前走去,方氏在他怀,虚弱的视线依旧紧锁着一动不动的李鹜。

这一眼,那么短,却又那么漫长。

长到李鹜的胸好像也被挖出一个大洞,随着方氏的离去,不断有呼啸的风雪灌入其。

百来敌军跟随傅玄邈的脚步,渐渐消失在通往西边的大路尽头。

李鹜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几乎不见的背影,转过头毫不犹豫地骑马冲入了北春园。

他是李鹜,生地养,再不济,家鸭养的李鹜。

不怕,地不怕,野蛮生长至今的李鹜。

从前是,今后也是。

……

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身,木床跟着一同摇晃,半路上抓来的民间大夫跪在面无血‘色’的方氏身前,满头冷汗,颤如抖筛。

“陛、陛下……草民医术不精,不敢冒然为太后取刀,怕一个不慎……止不住血呐……”

傅玄邈坐在床边,清冷的声音仿佛蜻蜓从水波上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不取,就能止住血了吗?”

“不取……”大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傅玄邈的神‘色’,随即更为恐慌地低下头去,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咬牙说道,“不取至少……至少能活到日出时候……要是取了……”

他没有说完,但不必说完。

傅玄邈坐在椅子上,许久都一动不动。

大夫汗如雨下,自觉命不久矣的时候,傅玄邈终于出声了。

“……下去吧。”

立即有人从船舱外走进,还算客气地大夫请出了房间。

燕回侍立在一旁,看着方氏已无血‘色’的面庞,心知她已回乏术,危在旦夕。沉默半晌后,他试探着开道:

“陛下,好在我们安全上了船,岸上的追兵追不过来。待过了今夜,我们就能进入台州,台州知府是陛下父亲的至交好友,定然会对陛下施以援手。太后娘娘意志坚定,一定能坚持到抵达台州。待上岸后,属下就能找到医术精湛的大夫为娘娘诊治……陛下万不在这时灰心丧气。”

他说了这么多,听的人却依旧无动于衷。

“……都下去罢。”傅玄邈说。

燕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了船舱。

舱内剩傅玄邈和方氏人。

水波还在波‘荡’,船身也在摇晃。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深埋在记忆之的感受。有一手,轻轻推着摇篮,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哼唱着熟悉的童谣。

有雪花从窗外飘进。

夜幕降临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笼罩了大地,月亮隐入了云层,即便他放眼眺望,看见的也有漫漫无尽的黑暗。